换成是我,老太太都能为了我把房子卖了,我说啥也得把老太太接到自己家里住下,让你妈跑到你舅家住去,算是什么事。”
谭守林不好跟王佩一起骂自己的哥哥,只能换一个话题:“你说大哥这钱是咋欠的?两千块,他都干啥花了?也没见他家有啥大事花钱啊!”
“谁知道了,我觉得吧,没准这钱被你哥两口子给昧下了,就说家里没有,你妈心疼她儿子,就傻傻地把房子给卖了呗。毕竟两千块可不是小钱,他家又不种多少地,也没盖房,上哪花去。这人心要是坏了呀,啥事都干得出来。”
王佩不由地感慨道:“你说你大哥在外面的名声多好,哪个屯子提起谭守木不得竖起大拇指说一句大方、敞亮,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对自己亲妈竟然下得去手,谁能想到呢!”
“王佩,卖房子这事你别心里难受,钱多钱少跟咱都没有关系。我哥和我弟弟能干的出来这事,我干不出来。以后咱们一家四口就好好种地过日子,争取把孩子养的好好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不比别人差。”
知道谭守林这是怕自己心里难受特意劝慰自己,王佩心里挺舒坦的:“瞧你说的,我难受啥。是咱们的跑不掉,不是咱们的求不来,你妈愿意把房子卖多少就多少,别说三千了,就是三万,我也不眼红。
只要你说得到做得到,以后跟我一起把这个家守好了就行,咱家这家底,一分一毫都是咱俩挣下来的,可经不起往外倒腾。”
“嗯呐,我肯定能做到。”
“那行,你再睡会吧,笑笑挖了老些婆婆丁,我一会儿打点鸡蛋酱,你不是最稀罕吃大碴子鸡蛋酱了嘛。”
王佩去园子中的大缸里舀黄酱,谭守林蒙着被子重新躺回炕上,心里难受的劲一茬接着一茬,一会儿是父亲那张满是慈爱的脸,一会儿是儿时自己跟兄弟姐妹一起玩耍嬉戏的画面,记忆里有多温馨,想起现实,他就有多难受。
思到深处,谭守林落泪了,只不过哭泣是无声的,泪水流出眼眶就被棉被吸干,脸颊上连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等谭笑和谭叙牵着羊从外面回来吃晚饭的时候,他已经又像个没事人一样在院子里干活了。
正文 第118章与黄豆有关的事
“妈,这是新酱?”
谭笑手中掐着两颗婆婆丁,在鸡蛋酱碗里蘸了一下放到嘴里细细咀嚼,菜刚咽下嗓子,就迫不及待地问王佩。
“我闺女这嘴就是厉害,连新酱旧酱都能吃的出来。今天的鸡蛋酱就是用新酱打的,香吧?”
“香,真香,一股子炒黄豆味。”谭叙吃的嘴丫子都带着酱点子,婆婆丁和苞米茬子塞得嘴里满满当当,说话的时候都声音模糊。
“当然好吃了,黄豆烀之前,我都用锅炒酥了,没有一颗胡巴的,全屯子问问,有几家有你妈我这个本事的。好吃是好吃,不过也真是累人啊!”
东北人一年四季离不开大酱,有菜的时候大葱蘸大酱、干豆腐卷大酱、土豆酱、茄子酱、鸡蛋酱,没有菜的冬春时节,大酱就着饭,也能吃上个几大碗。大酱对于这里的人们来说,是什么时候也离不了的生活必需品。
每年冬天,家家户户都会着手准备酱块子。
屯子里的女人都会酿大酱,可这一家人做出来是一个味,谁家的酱好吃谁家的酱不好吃,尝一口就知道。屯子里酿大酱最好的人有几个,其中老谭太太是里面的翘楚。
王佩酿大酱的手艺也不错,冬天开始酿酱块子的时候,王佩把几十斤黄豆淘洗干净,然后烧热家里的大铁锅,挥动锅铲,一锅一锅地把黄豆炒的金黄酥脆。
这个过程很累人,既要掌握好火候,不把黄豆炒糊了,同时也要不停地翻炒,保证所有黄豆颜色均匀,口感一致。几十斤黄豆炒完,王佩的胳膊都得肿上几天,疼的不敢挪动地方。
黄豆炒完放到大锅里添上水,连着烧上一天一宿,等黄豆拿出来用手轻轻一碰就能碎掉,黄豆就烀好了。
烀好的黄豆趁着热乎劲,用菜刀在锅里上下乱剁,直到把黄豆粒子剁成豆瓣再剁成豆泥,谭守林从锅里把所有的黄豆盛出来,分成三等分或者四等分。
每一份豆泥放在饭桌子上摔打成一条长方体形状的酱块子,然后用几张报纸包裹好,外面缠上谷草,系到外屋的房梁上,一直等到四月份下到酱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