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们应该聊一聊?”
傅礼臻盯着酒杯里猩红的液体:“我有自闭症,无法和人正常交往。”
他这么直接,程媛媛惊讶的同时微微笑了一下:“我听说,你现在不但是画家,还是F大的客座教授,独居,完全可以独立生活。而我之前听到的许许多多自闭症患者……他们都是不能够独立生活的,这证明你已经恢复地很正常了,你克服了很多对你们来说极度困难的事情,所以我觉得你也可以缓慢地克服与人交往的障碍,不是吗?”
她看着傅礼臻,眼眸流转:“而且你的一切看起来都很好啊,为什么不尝试找一个女朋友呢?这样就会有人陪你做很多很多事情,分享你的喜悦和忧愁,这样不好吗?”
“我不想分享,光是坐在这里,我已经足够痛苦了。”
程媛媛放下了餐具,尴尬笑道:“你还真是不给我留面子呢。”
傅礼臻没有回话,他握着刀叉叉,把面前的牛排切割成差不多大的一小块一小块,神情专注。
“其实我也不想来吃今天这顿饭呢,我原本有一个非常相爱的男朋友,他去年遭遇车祸去世了。”程媛媛轻笑,“我也还没有做好接纳一个新男友的准备,可是……就像你也坐在这里一样,人生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让我们不能顺心如意。我还是来了,并且要试图和你建立一段全新的关系。”
“傅……嗯,傅先生,你也已经是将近三十岁的成年人了,有些情绪你也应该克制一下。”
“我相信你是可以克制的,只是你自己不愿意。”
容悄坐在林玉原本的位置上,她托着下巴看程媛媛完美的笑脸,心中暗道:这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成年人,会去强迫自己做许许多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的成年人。
牛排已经全部切完了,被整齐地拼接回了原本完整的模样,完完整整,一口未动。
傅礼臻站起来:“抱歉,我要回去了。”
“等一下!”程媛媛拦住他,懊恼自己为什么不快点进入正题,反而要跟这样的人做这么长时间的铺垫,她急声道:“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你帮忙。”
傅礼臻的视线落在她肩膀上:“不帮。”
程媛媛:“……”
她咬唇:“不会很麻烦你,只是希望你在被询问的时候,能撒个谎,说我们都有意向彼此更进一步,平时的话我绝对不会打扰你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真的不想再和一个又一个陌生人相亲了,我还喜欢着我的前男友,我也很痛苦。你也不想再被拉出来见一些莫名其妙的女人了吧,只要我们……”
“我有自己的办法。”傅礼臻避开她,快步往外走。
容悄看了程媛媛一眼,开口:“礼臻,你……”
“你不要多管闲事!”他忽然拔高了音量,程媛媛被吓了一跳,原本因为他们的动作投射过来的视线更加炙热了。
他痛苦地按住一边太阳穴,声音含着三分委屈:“我已经很难受了。”
容悄也很委屈:“你答应过妈妈要付钱的……我只是想说这个。”
傅礼臻在众人打量的视线里放下手,把钱包塞到赶过来查看情况的服务员手里:“……买单。”
一路无言。
回到家,傅礼臻一进门四小只就屁颠颠地跑过来了,亲热地蹭着他的裤腿,馒头的表现看起来也还好,至少走廊上没有看到它画的地图。他分别给它们的食盆里添了狗粮,然后脱了身上的西装外套重重甩进垃圾桶里,去卫生间洗了洗手,转身去了画室。
他铺了新的画纸,拿着调色盘倒腾了很久,调色盘的颜色几乎乱成了一团。
他心浮气躁的,画画也静不下来。
容悄默默陪了他很久,看着他越来越粗暴的动作终于出声:“去吃饭吧,快八点了。”
“不吃!”他的语气很不好,还扔了画笔。
本就五彩斑斓的地面增添了新鲜的痕迹,如同刀疤。
画板上的画纸被一把揭下,他努力把纸像往常一样叠整齐,在用裁纸刀的时候却因为过于急切的动作裁歪了,温热的血液从他左手食指处汩汩流出,鲜艳的一片红。
他仿佛没有知觉,也不管受伤的手指,继续裁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