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沅道:“你这份心意我收下了。往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有了多多防备,无了就当作没听过你这话。你且放心。”
姜芷听她这么说,松下一口气:“阿姐这般想就好。我还怕你听了这话误会我背后平白嚼人舌根。若真要这样,可就太伤你我姐妹情谊了。”
杨氏的家教那般严苛,姜芷在她的教导下恪守着诸般规矩,岂会是个轻易在背后言他人是非的?不过是她与姜沅关系好,才这般苦心提点她。
姜沅又想起前世自己因着陈栀与姜芷生疏的事来,更觉得羞愧难当。
末了姜芷又轻轻叹了一句:“阿姐如今是个明事理的,我倒是不担心。只玲珑那傻孩子一直被人护佑着长大,没见过个是非恩怨,我瞧着她同表小姐关系是越发好了,这些话和她讲未免不合时宜,只希望那表小姐与我想的不同,不至于将玲珑诓骗了去。”
姜沅却淡淡道:“追根结底也是各人缘法,既然管不了那么多,不如放下。”这一点也是她不断提醒自己的。
姜芷应了下来。又有人来院中催,她不得不走了,只好别过姜沅先行离去了。
姜沅看着姜芷娉娉袅袅远去的身影,不觉暗叹,这样通透善良的女孩子,合该有那般美满的人生。
下月初即是太学之试。
男女是分开考试的,姜景一大早就骑着他之前送给姜沅的那匹小白驹先走了。姜沅起来洗漱打扮一番,吃了一小盅牛乳粥,方才同陈栀坐上马车出发了。
途中姜沅靠在青缎引枕上闭目养神,陈栀手里拿着一本书册轻声翻看着,两人互相不搭话,外人看着倒也算是和谐。
到了地方一下车,姜沅就看到许多相熟的面孔。沈家天静无风两姐妹,定国公府的孟梦心,谢家两位庶出小姐,国公府的刘玲珑,还有些以前在谢府时一起玩过叶子牌的京中贵女们。
光是看到前三个,姜沅就觉得头疼了。前世她懵然不知,今世方才晓得和自己同一届的学生里有这么些个人物,再算上自己身旁的陈栀,她总觉得在太学的日子应该不会再像以前那般的风平浪静。
考场在临风阁的大明间中。其间放着样式相同的小几,案上均是将笔墨纸砚布置妥当。时间一到,方有人敲了三下鼓,在外面等着的诸位女客方得入场。每人的座位都是一早就公布了的,陈栀在中间,姜沅在最后面靠着轩窗的那一几。
等到考生全部就位,主考官才拿出一个沙漏,只等着试题一发下去,方才倒过来,算作正式开始。
姜沅瞥了一眼题目,正正好是从前在宫中听谢湛与大臣讨论过的一个辩题,自觉应是没有问题了。案上墨盒中放着现成的墨汁,她取了笔刚要蘸墨,那笔头就断掉了。
姜沅仔细看了看,断掉的地方整整齐齐的,像是被事先锯开的,看样子是有什么人在上面动了手脚。姜沅没办法,只得向主考官申请换一支来。
因为历届太学入试没出过这样的事,主考官还得向上级申请,得到允许才能临时开仓库重新取一套出来。这一耽搁沙漏里的细沙都流下一小半了,周围的考生差不多都已经写满了一面。
姜沅来不及想其他,拿到新的笔就立即开始将先前构思好的写下来。时间流逝飞快,眼见着沙子已流下大半,周遭人陆陆续续都快要完工了,姜沅才刚好写完一面。幸而她心态好,不理会周围的动静,埋头专注地奋笔疾书。窗外敲了一鼓,预示着还剩一刻。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停了笔。终于漏中沙粒尽数流下,敲三鼓,时间到。姜沅刚刚写完署名。
因为完成得略略仓促,虽然立意与所想无致,但字迹却有些潦草敷衍。姜沅稍稍有些心灰。
姜沅在最边角,出来的有些晚,到时陈栀已经等着了,她一见姜沅出来,就满面忧虑地迎上去:“阿姐,方才你那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姜沅点点头:“出去再说吧。”
她们上了马车,陈栀又问了一遍,姜沅将先前的状况简单提了下,没有说是有人故意为之。陈栀听罢关切地问她:“时间那般仓促,阿姐的试题完成了吗?”
姜沅“嗯”了一声。陈栀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姜沅没有理会她。
那笔分明是有人有意去弄断的,只考场严密,就是一般的权贵之家也难以轻易出入,能做的这般毫无痕迹不被人发觉,还有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