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婆子继续道:“我知道姑娘心急,但也要分个轻重缓急。到底陈夫人才是能帮你的人,与那些个贵女处得再好有什么用?我自然明了姑娘的心思,也并不是说不让你同她们来往。与这些贵女有交情,传出去体面,也是一番筹码,但好歹有个度。至少现在这一阶段别和那姜四姑娘生了龃龉。日后若是得了好的机会,用不着她们了,你怎样对她便也无所谓了,现在还不是那个时候。你以为如何?”
陈栀一字一句都认真听了进去,点点头,认同了马婆子的谆谆教导。
以后几日陈栀对姜沅的态度大改,与其他和姜沅关系不合的贵女关系也稍稍疏远了些。姜沅见状倒是有些意外,但想一想陈栀的为人,怕是自己现下还对她有用,她才这般作为的。
这事大概过了小半月,到了姜芷及笄的日子,再小半月,便是她嫁人。
姜沅于婚宴的前一天就到了。杨氏素来不喜她,近些年稍好些,如今又出了晏绡这一档子事,因而对她略微有些敷衍,生怕她教坏了姜芷。姜芷很是无奈。待杨氏好不容易走了,房中留下两姐妹,姜芷才道:“我阿娘这个人一向如此,阿姐莫要放在心上。”
姜沅却是没觉得有什么。
姜芷问起她这些日子的事情,姜沅一一回了她,听到陈栀那番话,姜芷叹了口气:“竟不想我那时的预感真的成了真。这陈家的小姐果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不知玲珑她……”
姜沅道:“我与玲珑已疏远多时,她与陈栀的关系近,我又不好劝她,若是劝不好落下个在背后说人坏话的恶名就不好了。”
姜芷叹了口气。
“不提这些糟心事了。”姜沅宽慰她,“你明日就要出嫁了,现下心情如何?”
姜芷听她提起这个,说道:“不瞒你说,我为了这事准备了多时,如今好不容易熬到头了,却是什么心情也没了。可见那诗词里写得都是唬人的。”
姜沅笑道:“你现在这样说也就罢了,我看你明儿就该哭着喊着不愿离开了。”说着她想起自己前世出嫁的事,微微一怔,脸上的笑意稍稍隐了去。
姜芷没发现她的异样,只娇嗔她不要拿她取笑。二人又说了会子闲话,有喜娘进屋来给姜芷试妆,姜沅便出去透了透气。
等她回来,姜芷已经打扮好了,脸上涂了极厚的脂粉,喜娘耐心教导着她举着遮面扇的动作。这之后姜芷顶着鬼魅般的妆容见过杨氏与陈氏,两人俱是满意,方才卸净了妆面。
按照定例,新娘子是从前一天晚上开始就要禁食的。姜芷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能受得了饿肚子的苦。是以她被带去沐浴的时候,姜沅让书烟从攒盒里挑了些姜芷爱吃的点心,用帕子包好了,悄悄带进了姜芷这院。等姜芷沐浴回来偷偷塞给了她,姜芷早已饿得两眼发昏,头一次吃东西这样狼吞虎咽。
晚上姜芷和姜沅在一处休息。两人许久未见,再见时姜芷已要嫁为人妇,难免有些物是人非的伤感。临歇息前,杨氏将姜芷叫去了她那院里,回来时姜芷已是脸颊绯红,不用上妆都是胭脂色。
姜沅一看就明白了。
她又不是不经人事的少女,姜芷经历的这些她前世都经历过,自然知道杨氏同她说了些什么。她不好揭穿,说了些旁的话作掩饰,姜芷有些心不在焉,过了良久才稍稍回过神来。
夜里两人躺在一起,就如同小时候一般。这般的应景,姜芷说起儿时的一些事情,那时她与姜沅成天待在一处玩耍,不知不觉间时间匆匆而过,竟然已是过了这么久。
姜沅听着心里也是难受。
聊了半晌,因着第二天还有要事要做,虽是不情愿,但也还是在婆子的劝说下早些入睡了,第二日一大早姜芷姜沅两个就被叫醒。姜沅还好说,还能抽空休息休息,姜芷就惨了,一起来就是熟悉打扮上妆穿衣,忙碌了一个时辰,偏偏一口吃食都不给。姜芷饿得腹痛,姜沅私下里偷给了她些不粘嘴的小点心,姜芷塞在嘴里,吃得很小心,生怕被教习婆子看见,罢了还得再拿口脂抿一抿,方才万无一失。
时辰到了,外边敲锣打鼓热闹起来。姜沅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将自己备下的礼物递出去后便是被带出了这院。姜芷从大开的窗子看着她走远的身影,一没留神眼眶已是微红。喜娘见了忙道:“现在还没到时候,不能哭,姑娘忍一忍,等到了轿子上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