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烟几个这时回到了殿中。书烟第一个扑倒在姜沅身边,上下打量她,生怕她受了什么为难。姜沅摇了摇头,转而看向书烟。书烟的腮帮子肿得老高,嘴边已是擦过,但仍留着红色的印痕,代表着此前遭受过的待遇。姜沅抬起手,轻轻地摸了下书烟的嘴角:“……疼吗?”
书烟摇摇头,已是泪眼模糊:“不疼,娘娘没事吧?”
姜沅没有回答她,她的目光穿透书烟,又落在她身后几个人身上。琉璃、诗韵、诗书都是挨了打,一个个狼狈不堪,站在她身后眼巴巴地掉着泪珠子。
为什么许玄偏偏是今晚来的呢?
难道真的这么凑巧?
姜沅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收了回来。
当夜姜沅坐着直至天亮。书烟几个被她打发出去休息了,守夜的宫女也不在,她坐在寂静无声的内殿中间,愣愣地望着放在香几当中的兽纹香炉,看着香片燃起的烟,氤氲袅袅盘旋而上,经久不散。
快要天亮时,姜沅才合衣躺在榻子上小憩了一会儿。
书烟的脸上覆过了姜沅赐下来的伤药,第二天已是消了大半,不细看的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她进殿来伺候着姜沅起身洗漱,姜沅将其他人屏退,只留着书烟一个人在殿中。
姜沅问她:“昨天夜里我走之前,殿里的其他人都在哪里?”
书烟一怔,继而很快反应过来。姜沅这是在怀疑昨天晚上有人通风报信。
书烟仔细想了想:“昨儿应是我与诗书还有采薇她们几个一起当值,娘娘让我们先回去休息。那采薇与琉璃住一个屋儿,我之前问过琉璃,采薇昨天晚上回去后中途出去小解过,大概半炷香的时候。诗书一个人住在耳房里,她如何我就不清楚了。至于剩下几个,就住在我隔壁,我晚上倒是没有听到什么声响,直到陛下来的时候才有动静。”
这么说来那采薇和诗书两个都有嫌疑了。
姜沅略一沉吟,问她:“你觉得这两人之间,哪一个有可能?”
书烟迟疑片刻,摇了摇头。
姜沅看出她的踌躇:“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书烟听姜沅这样说,还是有些犹豫:“奴婢也不过是道听途说,娘娘且当个趣儿听,不必太计较。”
姜沅点点头。
书烟这才道:“这采薇我不熟,不是咱们府带来的人。不过这些天相处下来,她虽是个话不多的,但心思没那么复杂,平日里待着也不爱与那群碎嘴的人一块说闲话,不过是自顾自做做针黹,要不然就坐着发呆。若是说她是有什么异心,倒也不大像。”
书烟说了这一通,不过都是在说采薇的好话。
姜沅微垂下眼眸:“那诗书呢?”
书烟叹了口气:“……奴婢只能说,她虽不是个什么好的,但也不该差到哪里去。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奴婢看不透,自然也不该猜。”
姜沅略一沉吟,说道:“这事你暂时先别同其他人提起,也别把我问你的话说出去。我总觉得这次这么凑巧事有蹊跷,但没有证据什么也不好说,倒不如先按捺下来,免得打草惊蛇。至于旁的,倒是等一阵看看再做打算。”
书烟自是应了下来。
当天,许玄许是太忙,并没有如他所说来钟灵殿探望姜沅,但他的诏旨却是由着王德来传达。
姜沅特被批准回府省亲三日。
消息一处,举宫哗然。省亲这项特权可是妃位以上的宫嫔特有的,就是梦嫔入宫这么多年,也没被特旨放回家省亲。而姜沅不过是个婕妤,她阿兄下落不明,姜斯也仍是在审查之中,说不好就是贪墨的罪名成立。这样的身份竟然得了如此眷顾,不得不说许玄实在是任性,对她的宠爱在后宫里独一份的显眼。
姜沅也是万没想到许玄竟然这么贴心。她忐忑了一夜,只怕许玄阴晴不定,第二天想明白什么来怪罪于她。没想到最后等来的却是这个。
姜沅领旨谢恩,让书烟取了赏银递给王德,王德不敢接,笑眯眯地恭喜了姜沅,这态度自然得就好像他浑然不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这倒也不奇怪,王德跟在许玄身边这些年,还是头一次见发生了这样的事许玄不但没生气,反倒恩宠有加的。他原先还替姜沅捏了把冷汗,生怕她就此再无翻身之地,谁想得这婕妤娘娘不仅一点事也没有,竟还开了先例回府探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