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她的称呼还一如往前。
姜沅身边没有带人,也是独自一人。她听见声音,知道是谢湛来了,转过身来:“谢公子。”
两人的身份与往日里大不相同,这样见面不仅是于理不合,甚至一旦被发现,等待他们的将是穷途末路。
可眼下姜沅也顾不了那么多。
姜沅走近,同谢湛说:“谢公子可曾见到了川贝姑娘?”
川贝离去之后,姜沅就再也没有得到过外面的消息,她害怕川贝出了什么意外,也害怕川贝没有将消息传达给谢湛。
谢湛点了点头。
姜沅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本不该再与公子见面,只这一事不得不告知与你。陛下他……或许已怀疑你我,你近日……还望小心些。”谢湛不比姜沅,不知道许玄手里有一支密探的事,但姜沅又不好明说什么,只能委婉提醒。
谢湛道:“四姑娘放心,我自有分寸。”
话已说完,两人一时沉默下来,气氛却是微妙。
姜沅先出声打破了这沉默:“话既已带到,公子还请回吧,我也该走了。”
“四姑娘。”谢湛却是喊住了她。
姜沅一怔。
“……四姑娘近日可好?”话到嘴边,辗转半晌,谢湛却是说了这么一句再是普通不过的话。
他也有这样失神的时候。
姜沅答:“尚可,公子且安心。”
谢湛却是难安心。
方才在殿中,他看得清清楚楚。许玄如何待她,前一世,这一世,他不是不了解。
这么一个他视若珍宝,甚至顾惜她顾惜到不敢轻易靠近的人,却被这样对待。谢湛这辈子没做过什么让他后悔的事,唯独这一件,让他头一次生出悔意。不过这感觉也是转瞬即逝,他家教严明,从不让为已成定局的事而追悔莫及,反倒更在意如何将这个错误改正。
姜沅自是不知他心里所想。
于姜沅来说,她与谢湛相处得点点滴滴已是过去。
两人又是无话,如今的局面,多说一分则错一分,倒不如不声不响,装聋作哑。
姜沅朝着谢湛福了一福,便是转身快步离去。她身上的石榴裙灿如朝阳,随着她一晃一晃,终于消失在远处。
北齐来使自入幽京之后,便是一直没再见过谢湛谢琅的面,大周皇帝召见入宫的旨意也迟迟未下,每日被拘在驿馆,慕容炳因而积了一肚子怨气。他原就对大周没什么好感,如此更是怨怼不已。
张柴不敢说什么,却是在心里腹诽。这位三皇子是北齐皇后所生嫡长子,甚得宠爱,因此养出了这样骄纵肆意的性子,说话做事也是不经头脑。若不是此次南下,他做事太过,惹得怨声载道,大周皇帝何至于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他们。
与慕容炳一同来的十一皇子慕容晔却是截然相反,倒是不急不躁,每日在驿馆里读书写字,闲时出门走走,好好观赏一番幽京城的风貌。
慕容炳对此嗤之以鼻,明里暗里挑刺,说他这个五弟倒是心大。
慕容晔以一贯置之不理的态度泰然处之,因而才没闹出什么矛盾。奉命前来的张柴长舒一口气。多亏了这位十一皇子是个好性子,若不是这一团糟的局面,让他如何处理。
这日慕容炳终于不耐烦,去后院骑上自己的血红千里驹,就要往外冲,底下几个侍卫拦都拦不住,忙是上楼报告给了张柴,张柴本在楼上喝茶,听说了这事,手里的茶杯差点给扔出去。
他问:“派了人跟去没?”
侍卫答道:“殿下不让人跟着,去牵马的时候我们的人去拦,还挨了好几鞭子。现在已是骑着马出去了,派了人跟着,但是已被甩下。”
慕容炳的骑术在北齐都是数一数二,这些个侍卫跟不上情有可原。
“派人去找,每一个可能的地方都细细查看,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拿你们是问!”张柴当真动了怒,语气都与以往大不相同。
侍卫领了命,跌跌撞撞退了下去。
慕容晔听到这一番声响,前来查看,见张柴眉头不展,问说:“出了何事?”
张柴见是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十一皇子,便是将这事告诉了他。
慕容晔微微蹙眉,将手上的书册放下:“可是派了人去找?”
“已是派过了人,可殿下也晓得三殿下的性子如何,我怕他……唉。”张柴长叹一口。若是现在在北齐倒也无妨,偏是在大周,且实在京都幽京,慕容炳要是真的惹下什么乱子,不仅大周这边难办,北齐那边也是不好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