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都是水月镜花一场空罢了。
许玄也换了衣衫,挟着姜沅一道去了前殿。宫中很就未曾这样大宴群臣,宫中人几多忙碌,一切极致奢靡华贵,所用之物皆不是凡物。
天色已暗,往来其间的宫女掌着以锦缎做罩的宫灯,从远处看宛若一条蜿蜒而行的灯海。
晚宴在以前尚且还是秀女是用膳的海棠苑。海棠苑是先皇时才修葺而成的,原先不过是废弃不用的戏园子。传闻海棠苑建造时颇有盛况,大周的能工巧匠都集于一堂。建成之日,甚为奇观,常被当朝诗人引以为大周强盛的见证。可是先皇末年的夺嫡之乱,害得祖先积累的功业功亏一篑,海棠苑也再无了往日的名声,一度被搁置,只作为应急的杂用。
宫中无后,太后入座主位。
太后穿了墨绿色并蒂荷叶纹的宫衫,发髻梳得一丝不苟,面上端着笑,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精神。梦嫔则是后宫中位份最高的一个,居于太后下首。她穿了件水蓝兰花刺绣纹小衫,月白仕女襦裙,打扮得很是清丽。听闻说她前不久生了病,如今刚刚大好,整个人愈发衬得柔若不堪,望着许玄的眼眸也是水盈盈的,透着几分无法言说的哀伤。
姜沅的位置同沈无风挨着,与沈梦泽之间隔着一个晏绡。晏绡穿着妃红色金线绣牡丹宫衣,发髻上插着一赤金珠花簪子和一与衣衫同色得绢花,面上敷了粉与胭脂,倒是将她打扮出几分活泼俏丽来。晏绡瘦下来之后果真与以往大不相同。
自从姜沅决定与许玄在一起后,许玄就甚少再踏足别的宫殿,整日里一有空就待在钟灵殿中,因而那晏绡没少在背后恨姜沅恨得牙根痒痒,如今见了她,新仇添旧恨,看她直看得眼发红。
姜沅正要入位,许玄却扶了她一把:“与朕同坐。”
姜沅一怔,忙是推拒:“这怕是于理不合。”
“慌什么。”许玄不为所动。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两人低声说话的姿态实在太过于显眼,姜沅也是不好再说什么,硬着头皮随着许玄一道落座。
这一举动,惹得不少人看了过来,其间不乏夹杂着艳羡、嫉恨、仇视的目光。
姜沅如坐针毡。
以姜家现在的情况,实在不是出风头的时候。
姜太后看着这二人分外和睦的相处,倒是甚感欣慰。
不多时北齐的人来到,由着内监引入,为首的自然是慕容炳。慕容炳照旧是一副盛气凌人眼高于顶的模样,尤其许玄晾了他在驿馆这么些天,更是让他记恨。许玄脸上的笑容似笑非笑,明眼见着也是不怎么喜欢这位北齐三皇子。紧跟着三皇子的便是十一皇子与张柴。几人按着礼数行了礼,许玄免礼,让人引着入座。
因为隔得有些远,加上无意,姜沅并未来得及看清那几人的相貌,等到内监来领着他们落座,姜沅方才看到那位十一皇子的容貌。
很好看,也很熟悉。
姜沅大吃一惊。
许玄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
姜沅忙是回过神来,笑容略有些僵硬:“无他,不过是没见过这些北人,一时看入了神。”
许玄却是对这个答案不满意。隔了片刻,他含糊着低声说了句:“北人有什么好看的。”
姜沅却没有什么闲心去理会许玄的吃醋。
怎么会是他?
这个认知实在让她太过于震惊,一时之间恍恍惚惚,心神不宁。
很明显,那位十一皇子也是看到了,甚至认出了她。不过他倒是沉稳得很,不如她反应这么大,但她还是在他眼中瞥见一闪而过的意外。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晚宴
很显然他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见到姜沅。
吉时到,晚宴开始。谢湛也是入了宫,但在外殿,并未与姜沅碰面。
姜沅一晚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与北齐人的宴席注定不会太平,其间针锋相对,暗潮汹涌,不知几何。那慕容炳本就不是个善茬,而许玄也不是个省事的,这二人话中机锋,几度扰得殿中人缄默不语。
姜沅却是没注意到这些。
席间,觥筹交错,姜沅隐隐照见在北齐的席位,那人对她投来若有似无的注视,姜沅置之不理,就像是全然没有觉察到一般。次数多了,便是许玄也稍稍觉得有些不对劲,趁着她为他斟酒布菜,不动声色问她:“你可是与那十一皇子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