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弟也是个好棋的,改日有时间,你可与他切磋一二。”
“姐姐谬赞了。谢公子棋艺,我不及一分。”
“何故妄自菲薄。”谢冰卿笑她太过小心谨慎,“我阿弟应该还没歇下,不如就趁现在请他来与你下一局。”
姜沅一听,忙要制止。谢冰卿却已派了人去请谢湛来。
“我那些不是虚话,谢公子水平远在我之上,怕是不到半柱香就要败下阵来。”姜沅为难。她连王衍都赢不了,对上谢湛更是没什么胜算。
谢冰卿笑道:“半柱香已很了不得了,妹妹的悟性不差,少的不过是经验。”
姜沅没敢接话。从前世到今生,她经验不差,少的反而是悟性。
不多时谢湛便来了。夏日闷热,他已经换了单薄衣衫,与白日里相比,更随性一些。
谢冰卿与他寒暄一二,便请他入席。既已是定局,姜沅也不再退让什么,坦然地与他相对入座。
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只隔着一几棋局。恍惚间,又像是回到了曾经的年岁。她与那不苟言笑的新皇也是这样对坐着。
姜沅不免有了几分伤感。
“既要对阵,不如要些彩头如何?”谢冰卿笑吟吟的,突然提议。
又是要赏头。
姜沅一怔,抬眼看去,正正好对上谢湛的眼眸。黑漆漆的,不见其中有何种情绪。
“也无妨。”谢湛应下了谢冰卿的话,又看向姜沅,“四姑娘以为如何?”
正主都这样说了,姜沅也不得不答应下来。
近日来一个个都问她要赏头,也不知是交了什么霉运。
谢湛并不因她是谢府的女客而手下留情。刚刚半柱香,姜沅便败下阵来。
谢冰卿笑着摇摇头,对上姜沅可怜兮兮的眼神:“我原以为阿弟会让你一些的。”
谢湛却道:“阿姐不说还好,既说了要彩头,自然是让不了的。”
姜沅浑身不自在,莫名其妙有种被这姐弟俩耍的团团转的错觉。
姜沅愿赌服输:“谢公子要些什么?我尽力而为。”
谢湛垂眸,将棋局上的棋子一枚枚放回篓子里:“不如请四姑娘做个荷包给我吧。”
这要求简直熟悉得过分,惊得姜沅抬眼看他,却不见他有任何异样。
仅仅只是巧合吗?
姜沅心中有怀疑,却又觉得不太可能。
“既然阿沅给了彩头,我也不能不作数。”谢冰卿说着,看向姜沅,“上局我输与了你,理应也要给的。我这边做了些锦囊,绣工非我擅长,妹妹不要嫌弃才好。”她说完,身后的大丫鬟就很有眼色地将东西呈上。
姜沅接过,发现锦囊中另有他物。她沉住气,只是道了谢。
看来这一切是早有安排的。
时辰不早了。
姜沅借口有些困倦,由谢府下人引着先一步离开。到了她住的屋子,姜沅将所有人都打发出去,书烟也不例外。等只剩下她一人,方才打开那绣样精致的锦囊。
里面放着一信笺,上书:流萤阁。
那字若是谢冰卿写得,未免过于飘逸了些。姜沅不是蠢人,很快想清前因后果。这次避暑一游,恐怕并非谢夫人,而是他的主意。
一时间困惑多得解不开。谢湛何故要这么做?荷包的事是他故意为之还是仅仅巧合罢了?流萤阁又所言为何?
姜沅心事重重,一夜未曾睡好。
第二日起来,书烟不免惊诧:“姑娘这是怎么了?”
姜沅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张扬出去:“换了新地方,睡不惯罢了。”
正说着,屋外有谢府的侍女来报。书烟出去相迎,进来后手中捧着一白瓷小瓶。
姜沅纳罕:“这是什么?”
书烟道:“清水露。是谢姑娘命人送来的,说是怕姑娘认床睡不好,可以用此遮遮倦容。谢姑娘当真是处事周到。”
姜沅漫不经心应了声。心下却想,这是谁的主意还不一定呢。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忽的,一个念头闪过。姜沅一惊,险些失手打了手中的东西。
“姑娘?”书烟担忧地问她。
“无碍,没休息好便是。”姜沅垂下长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越想压抑那个想法,就越是忍不住去想。
万一谢湛……也与她一般是从前遭回来的呢?万一他一早就识得她是谁呢?万一他明晰前世一切,姜家一族的命运又该如何自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