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拉着被角才伸过去,郑衍就醒了。
“皇后醒了。”郑衍睁眼,看着支起了大半个身子,正艰难越过他在替他掖被角的小姑娘道。
阮青杳手微微一顿,接着面不改色收回,笑容特别真挚体贴:“陛下睡着把被子弄开了,我怕陛下会着凉。”
一副贴心示好的神情,却不知已经被自己闪躲的目光给出卖了。
郑衍轻笑,伸手将人重新抱躺下来,一脸累倦的沉沉吐出一口气。
小姑娘晚上时不时就翻个身,郑衍还要挂心着她将手或腿伸出去,会着了凉。
来来回回的,一夜就没合过几次眼。
小姑娘还是累点好,睡得踏实。郑衍默默地想。
两人温存了片刻,很快便起了。
用过早膳后,又一碗汤药被端了上来。阮青杳完全忘了这一茬,呆呆望着黑漆漆的药汁,还没喝就感觉舌根发起苦。
眼见陛下手里端着的药碗离她越来越近,她身子也越往后仰,最后干脆将嘴捂上了。
“陛下,我可不可以不喝……”皇后眼巴巴地看着他。
郑衍当下心便要一软,可想起太医的话,想着皎皎的身子需要调养一阵,只好坚忍住,不让步。
“一定要。皎皎听话,这药对你身子好。”
话落,皇后眼睛就更显湿润了几分。
郑衍便努力绷着脸色,好使自己看起来严肃强硬一些。
阮青杳与陛下僵持半天。可陛下不松口,没办法只好接了过来。
苦大仇深地瞪着那浓浓药汁。
小脸皱巴巴苦兮兮的,一口都还没用,就已一咏三叹。
“唉,之前就喝了好多药,喝得我害怕。”
郑衍疑道:“喝什么药了?”
“上一回风寒的时候。还有,主要是那一回牙疼的时候,那药可苦了,我喝了好些天。”
“因为吃了陛下送我的白玉莲花糕,才会牙疼的。”
郑衍:“……”
“陛下送了我好多好多的白玉莲花糕。若吃不完,搁到第二天就坏了。可是陛下赐的,坏了丢了我都不敢呀。只好一个不剩都吃完了。”
阮青杳硬生生把自己的贪吃,给推到了郑衍的头上,然后说着还一手端碗,一手在脸颊上比比划划:“陛下牙疼过么?可折磨人了。睡不着也吃不下,那时候瘦了有这……么多呢。”
“这药比那药还苦多了。”
郑衍:“……”
阮青杳最后深深叹了口气,眼神哀怨地看了郑衍一眼,抬碗仰头,颇有种慷然赴义的悲戚。
仿佛郑衍是在逼着她喝什么毒.药似的。
被她这么看着,郑衍觉得自己像是成了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来不及细想,手下意识已伸去夺了回来,郑衍看了眼碗中的浓浓褐色,无奈妥协道:“不想喝就不喝吧。”
改明让太医改成调养的药膳。
“谢陛下!”阮青杳面上闷色转眼即散,冲他笑得眉眼弯弯。
而郑衍忽然发现,这个傻乎乎又曾经小心谨慎的小姑娘,似乎在拿捏他这一件事上,有着很高的天赋……
傅德永与小内侍们将待批阅的奏章送进殿内后,郑衍便坐在案前处理政事。
因念着要尽快去陪皇后,连下笔都快了许多。
正批写着时,他隐约察觉有一道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他趁着换取奏折的间隙,偷偷看了眼。
只见皇后就坐在不远的矮长小几旁,一手支着下巴,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可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皇后在看着他啊!
郑衍腰背顿时更为挺直,垂目立笔,向她摆出了自己面庞最满意的一侧。以便皇后好好的欣赏。
阮青杳确实是在看郑衍。她发现陛下处理起政事的时候,不苟言笑,间或皱起眉头,再舒展开,正经严肃且又清冷,就是她第一眼见到陛下时的那副样子。是有一种很温和的淡然疏离的气息。
若不是见过私底下的样子,谁能知道皇上原来是这样子的一个皇上呀。
一点儿也不正经。
阮青杳这般胡乱想着,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陛下抱着她,在她耳畔低低喃喃时的撩人情话来。
她顿时跟烫着似的别开眼。可念头钻出,就一发不可收拾。一同跑出来的还有那画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