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早有了觉悟,又是经了许多风霜的人。对此也就略略的扎了扎心,遥想了一下当年定北侯府荣宠极盛的时候,并未曾太往心里去。襄和县主的心里却是翻起后悔的狂潮。
她将一根肠子悔的青中带蓝,蓝中透紫。早前与凤卿城议亲的那些小娘子,不论是好摆弄还是难摆弄,终归都是有个能摆弄的余地。现在这个可倒好,手握实权、身份品阶比她还高,尤其受不了的是这位擅长以武力解决问题。
莫说摆弄她,就是说话都得加着小心。
襄和县主在后悔中喝下了满满一盏的梅花茶,那冰凉滑下肠腹将那根悔肠浇的越发颜色纷呈起来。
她想着早前也不该将凤卿城养的这般废。居然就没出息、没胆气成这样。如此这般的讨好着媳妇,以后她想要再插些手脚进去,只怕难于登天。一个不小心,怕还要惹一身腥。
惹一身腥没事,若是惹了一身拳脚那就不好看了。据传那明婠婠是惯来不顾忌名声的,动手揍婆母这事儿恐怕她干得出来。
这位总捕大人比预想的要棘手。
对于早先就开始进行的计划,襄和县主打起了退堂鼓。反正那件事儿还没浮出个水面。现在撤了,神不知鬼不觉。
对付凤卿城,她须得再慢慢观察,做到心中有数再伺机而动才是。
襄和县主有了主意,又坐了一会儿便就打算告辞回去,将那正在进行的计划停掉。
生活往往就是充满了戏剧性的意外和巧合。
就在襄和县主准备向太夫人开口时,外面有个婆子一路小碎步进来,立在门外向着屋里的一众主子行了礼,而后口齿清晰的禀道:“府门外有位姑娘拿了老侯爷的信物要求见太夫人、老夫人。”
☆、第八十七章 久远的回忆
微有些暖热的风吹过。湖面之上碧叶摇摇,红粉着的荷尖也跟着一阵的轻摆。
湖边的柳荫下摆了张窄案,案上放着几本游记及茶点等物。延圣帝坐在舒适宽大的软椅之上,拿着本游记读着。不多时便被那风中的暖热气息吹得有些困乏。他将那游记支在头上,略略的养了养神。
蝉鸣阵阵,暖风醺然。
延圣帝觉出一种浮生半日闲的惬意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在迷蒙中张开了眼睛。见那远处的湖岸之上,正有人凌空而起足尖在翻摆的荷叶间轻点,轻灵矫健间一个旋身从水中捞起了什么。
那人的身影眼熟的紧。
有声音自久远的记忆中苏醒,在他的耳边重新响起。
“姐夫,你这池子里的鱼忒瘦了些。莫说是烤,就是蒸煮也够不上一塞牙缝的。”
“活鱼就是用来吃的,若要看不如去看画上的,红黑青绿肥瘦长短,要什么样便有什么样。不必喂食,还可请了画师随着你的心意画出个新奇模样来。”
“姐夫你看,这狐狸皮用来给我大姐姐做顶帽子可好?”
“姐夫莫要气恼,那先生忒认死理。误我事小,误了姐夫的事情可是大了。姐夫听我的,此等榆木老头儿,早早清出府去才是正理。”
“请姐夫准重钧出战,重钧定会取那贼子的项上人头来祭洪老大人与虚关城三千将士、百姓之英灵。”
“姐夫只管安心。有重钧在,北地必安。”
“姐夫......”
“姐夫......”
......
延圣帝不由得向着那身影抬起了手,唇角扬起唤道:“重钧。”
他的声音并不高,但一旁伺候着的几个内侍宫女还是能听得清楚的。许内侍怔了怔,微侧着头观察了下延圣帝的神情。之后上前几步轻身唤道:“官家可是梦到了从前的事?”
这一句话瞬间便将延圣帝从半梦半醒间唤了出来。
他定睛看向那湖岸处,那道身影却是还在。他已上了岸,转身向着这边走来。一行一动间带着三分的贵气、六分的不羁张扬,还有那么一分对任何事都满不在乎的欠揍模样。
延圣帝的心绪依旧的沉浸在那久远的回忆中。他仿佛见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儿,那个对他来说曾如弟又如子的少年正涎着一张笑脸向他奔来。一如那些年里的每一个晨间午后。
许内侍见延圣帝久久的出神。略略思躇片刻,将自己的声音中放上了几分笑意,缓缓的将语调上扬着道:“那边好像是昭宁帝姬在和七皇子玩闹,七皇子的将帝姬的陀螺给丢进了湖里。帝姬还没恼,倒是七皇子哭起来,怎么也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