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夫记_作者:浅墨染雪(615)

  婠婠的心也大,一路上也不问赵子暄找她什么事情。他玩,她便也跟着玩,玩的比他还要忘我。

  当二人在一家冰碗铺子里坐下来吃冰时,婠婠才忽然察觉到赵子暄清瘦了许多,眼神也不像从前那般明亮,眉眼间隐着一抹憔悴。

  政务之事婠婠不懂多少,却也明白这北地的繁华背后是他的苦苦支撑。

  要收民心就要施恩政,施恩政就不好用重税,可如若不用重税,朝廷运转、行军养兵等诸多的事项又都等着银子来养......

  防着被平叛、忙着去平叛、内忧外患已是令人焦头烂额,还有些权争利斗之事需得顾全平衡。

  也许情况比她所想的还要复杂糟糕,毕竟她不擅此道分析,推测不出他每天面对的还有些什么。

  婠婠有心劝慰又不知该要从何下手。

  一只冰碗吃罢,赵子暄那沸腾的情绪似乎也随着冰的消化而冷静下去。出得冰铺他便寡言起来,直至走到了慈净寺前。

  净慈寺建在北都城中,占地不算很大却是五脏俱全的建了一座佛塔。受面积所制,塔造的并不是很大,不过也是这附近乃至这半城中最高的一座建筑。

  赵子暄看着那塔,眼中忽然泛起了怀念来,“阿婠,我们去那塔顶。”

  话音落下,人已掠身半空。婠婠自是紧随而至。

  他们在塔顶坐下来,倒是方便了夜远朝和卫臻。在寺中,视线合适又凉快舒适的地方简直不要太好找。

  卫臻捐了许多的香火钱,对寺中的住持说自家主人想到那佛塔之上清净片刻,静悟禅理。

  这种理由住持是不信的,但他以为在塔顶坐着与在塔中坐着也无甚分别,既无分别又何必与香油钱过不去。

  故而,没有一个僧人凑到塔上去打扰赵子暄和婠婠。

  日头将西,威力还是足够的。婠婠有些后悔跟上来,早知道这情况该弄把遮掩伞的。赵子暄却仿佛被暴晒的很有快感,四肢大摊的摆出一副享受的模样。

  摆出享受的样子犹还不够,还由衷的道了声“痛快!”

  如果不是知道赵子暄的勤俭,她就要疑心宫里的冰块是不是放的太多,以至于冰坏了这位的脑袋。

  婠婠不擅长劝慰,这会儿更是热的不想说话。

  片刻后,赵子暄舒了个懒腰坐起身来,道:“阿婠还是与从前一样,鲜少去问旁人的心事。”

  倘若说这话的是延圣帝,婠婠定会回答:圣意不可揣。但此刻说这话的是赵子暄,婠婠想了想,实实在在的回答说:“天气热,连说话都要出汗。”

  赵子暄闻言怔了怔,随即笑出声来,“这倒不像你的行事。”顿了顿,他忽又转到了一个正经严肃的话题,“我写了封书信给大哥,他回了。他邀我去赴宴。”

  说着话他从袖间摸出了两只巴掌大的酒罐来,递予婠婠一只,自己拔开一只就着罐口直接饮了两口,又道:“我决定去。”

  婠婠听得嘴角一抽,“你要去?”

  赵子暄笑着问:“自是要去。”

  婠婠道:“也不是非要那批材料不可。”

  赵子暄道:“不仅为此。”

  空气里泛着冷冽的酒香,婠婠低头拔开了手中的酒罐塞盖,先是小口的啜了一些。酒水初初入口,清香柔和,微微有些甘甜,待入喉之后口腔内余得一片清凉,只是那凉意中泛着丝涩味。

  婠婠道:“只喝过回甘的酒,这回涩的还是第一次喝到。”

  赵子暄笑了笑,并未曾说什么,他默默了喝了阵酒,忽道:“不喝下去,怎知真正滋味——阿婠,我有些后悔。”

  今日的赵子暄很是反常,似此刻这等模样更是婠婠从前不曾见过的。

  赵子暄晃了晃手中的酒罐,眼睛看的很远又似并无特定的焦距,“我想自由,却将自己陷入一个更加不自由的境地。我不想受人操控,反倒受到更多人和事的操纵。

  如今我一举一动都牵涉许多,稍有差错,我一人万劫不复不值什么,百姓受难、疆土裂割,桩桩件件都非我所愿。还有那些随我出生入死的将士......

  阿婠,我实在难以甘心。”

  ☆、第三百九十八章 好一只白斩鸡!

  婠婠琢磨了片刻,试图劝慰道:“人生于世,有甜有苦,熬过苦去也就甜了。”

  不能解决根本问题的劝慰本也没什么用,更何况是出自于婠婠这种不擅劝慰之人的劝慰。赵子暄的情绪没有任何改善,他沉默着喝了会儿酒,淡声问道:“阿婠的苦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