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暄学着婠婠的样子,丢了一只水囊在草地间,然后将脸趴了上去。轻叹道:“果然舒服。”
晚风轻的温柔,抚的人微醺欲眠。
轻骑兵行军所携之物甚少,他们并不搭帐篷,一张窄窄的毡毯也就解决的休息的问题。都是露天而眠,姿势自怎么舒服怎么摆。故此,并没有人拿张毡毯来让婠婠和赵子暄改换个姿势。
这两个人趴着趴着,也就这样睡着了。
夕阳坠下地平线,星子一颗一颗的亮起来。至半夜,云一层层自东南欺过来,渐渐遮去星穹。
赵子暄醒过来时,先是看到了婠婠,然后看到了她身后的天穹。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改换了姿势,侧枕在水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风,阴了天。
赵子暄坐起身来,舒展了下筋骨,吩咐人整装出发。
休息过一夜,这一队轻骑兵越发的马神骏人抖擞。阴云密布,天气难得凉爽,一队人马不消半日便抵达清水。
这一席鸿门宴的场面与婠婠想象的大相径庭。
清水河上有一架长长的木桥,桥的两旁重兵守扎,遥遥相望。木桥中心摆着一方小桌,赵子敬便独自的坐在桌旁。
从前觉得赵子敬的容貌有那么两分似凤卿城,而当见不到凤卿城又极为思念之时,再看赵子敬,便觉他有三四分似他。
婠婠遥遥的望着赵子敬,贪看着他身上与凤卿城相似的地方,视线一直没舍得移开。
卫臻见她久久的盯着赵子敬,便出声询问道:“明大人,可是看出了什么不对?”
婠婠回了神,心思也回了笼。她轻咳一声,正经的向卫臻问道:“他这样,不怕吃亏?”
这行径,已不是冒险两个字能够形容的。
且不说这边的兵将会不会趁机放暗箭,赵子敬摆明是独邀赵子暄一人过去,赵子暄是个习武之人,他赵子敬可不是。
一言不合动起手来,赵子暄碾压他,绝不成问题。
卫臻叹了一声,抬手用马鞭指了指对岸,“人家有恃无恐。”
☆、第四百一十二章 没关系 我不介意
婠婠顺着卫臻的手势向对岸一望,只见阴云涌动的天穹下是一眼望不见边际的铁甲铮然、旗帜烈烈。
“这是明眼能见的,只怕在咱们看不见的地方还埋伏着弓弩手。”卫臻扭头看了看正翻身下马的赵子暄,压低了声音又向婠婠道:“最重要的是人家有儿子,汴京城里还留了个坐阵的,咱们官家可什么都没有。”
婠婠仿佛明白了,凤卿城为什么没有跟来。
倘若赵子暄在此地发难,没了赵子敬的汴京还会照常运转。而即便有玄门神兵,赵子暄也难在这十万大军面前得了便宜。就算他能全须全尾的退回北都。以北地的资源和人口,经此一耗,恢复速度必然缓慢。
更何况,北地还有叛部之患。
在此处发难无异于自掘坟墓,并不明智。
此刻赵子暄已往桥上行去。他一句话都没说,甚至都没吩咐轻骑兵搭弓备箭,防备那边的发难。他的步子没有比平日慢上一些,也没有快上一些,那姿态仿佛就只是去吃一顿饭的。
河面上的风更大一些,滚滚的云层倒影在水面,莫名的压抑。
婠婠看着赵子暄的背影,忍不住道:“咱们这位是唱空城计还是......”
还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卫臻默了默,叹了一声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官家跟他们不一样。”
卫臻说这话时,视线一直都在赵子暄的身上。看着他行到桥面中心,坦然自若的撩袍落座。
赵子敬提起了壶,倒了一杯不知是茶还是酒的液体,赵子暄拿起来便喝,喝罢了提筷子挟菜。赵子敬也拿起了筷子。气氛和谐的就如寻常人家的一对兄弟,倒是两边岸上充斥着一股剑拔弩张的紧张。
风声呼号,那两位的声音又都不高,听不清楚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
听不清、又不会读唇语,紧张也没什么实际作用,婠婠索性也就不去浪费那个情绪,只专心的在赵子敬的身上寻着凤卿城的影子。
看不到他,看看他的影子也是好的。
卫臻见她的视线一直的盯在赵子敬身上,心中便以为她是唯恐赵子敬会做小动作。以赵子暄的身手,哪里用防备赵子敬的小动作。卫臻好笑了一阵,忽然就反应了过来。明大人这举动,应该是太过忧心官家的安危所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