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暖再次醒来时已是隔天早晨。
在这个不晓得是不是梦境的地方,她当了猫咪之后甚少有睡得这样饱足的时候。她延展了一下身子,翻过肚皮摇着橘色的尾巴起身,却觉得自己仿佛又长大了些。
郁暖懒懒散散的舔着爪爪,翻着肚皮默默觉得这大约是她的错觉。
但她惊讶的发现,发现自己换了住处。
这个地方明显不是这几个月她一直居住之处,而她竟然躺在一窝锦被里,睡得香甜极了。
很快,郁暖便见到太子进屋,外头下了一场大雪,他披着漆黑的大氅,里头却穿着白色的薄衫,尽管年少,却隐有剑眉星目,眼如寒星的模样,而他的唇角也似从前那样,天生便带着一点笑意。
所以无论是怎样的心情,在旁人看来都有些似笑的模样。
郁暖乖乖从床上跳下来,但由于品种关系,她的腿特别短一些,于是便非常生疏的团成了一团,打个滚从床铺上掉了下去。
戚寒时把她从地上捞起来,捏了捏软乎乎的猫脸,微微挑眉道:“你是谁?”
郁暖:“喵呜呜!”
戚寒时捏着她软乎乎的面颊,而猫咪的胡须一点点颤抖着。
他的手劲却微微收拢,把她捏得有点疼。
郁暖软软的喵呜一声,白色的爪子抵在少年胸膛上,眼泪又沾湿了眼下的绒毛。
少年终于松了手,握着她的两只白爪子,看着猫咪圆溜溜眼睛,皱眉道:“没见过这么娇气爱哭的猫。”
郁暖有些惊讶的竖起三角耳,抖了抖,长尾巴在他膝上无意识的扭了扭。
她认得的那个戚皇陛下,还不会对着一只小猫咪这么说话,看来他小时候心思更敞亮些,长大了便愈发深沉阴郁。
不知发生了什么,自从那日太子回来抱了她一下,后头她便再也没有回去过他专门用来养宠物的宫室,而是住在的他自己的寝宫里。
不过他也没有与她一道睡,不然郁暖可能就要怀疑他被人穿了。戚寒时只是命人把她放在寝宫的一角,一般他每日清晨起身时,郁暖还团着身子睡得香甜。
日子一天天的过,郁暖觉得这些时间,在她的面前仿佛失去了最基本的张力,而变得面目模糊,延伸得极为迅速。
再回头时,她却觉得这些日子自己甚么也没做,又或者仿佛做了些甚么,却被轻易的忘却了。
郁暖不知道,也不想弄清这些,她只是非常想要回到原本的世界里去。
亦或是说,她也不明白哪个世界是真实的,还是说,这个世界只是一场漫长难醒的梦,心态是如此矛盾又彷徨。
只是对于一只猫咪来说,她长得非常快,现在已经是一只年轻又成熟的猫儿了,可戚寒时却还是小少年的模样。
某日,他把她抱在怀里,带她去了一个庄子。
郁暖白色的爪子扒着马车的锦帘,深棕色的杏核眼好奇的看着窗外,喵喵的叫两声,又回头看着合眼漠然的少年,软软喵一声。
这个地方她认得!仿佛是后来的瑞安庄。
但只是稍有瑞安庄的样子,四周仿佛还未曾扩建,故而只能算是一处精致大气的私人庄园。
面对她喵个不停的声音,软软的绕在耳边,少年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慢慢握紧,又松了开来,只合眸不理她。
直到马车停下,他才单手把郁暖从窗棱上扒拉下来,抱在怀里。
他带着郁暖,去见了一个病人。
而这次,那个病人并没有躺在病榻上,而是立于花圃之中。
郁暖认出,他站的地方是后来的那栋湖心小楼,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姜太后的地方。
那一头,瘦弱的少年穿着淡色的春衫,在寒冬腊月里头非但没有裹紧衣裳,反倒大方的敞着广袖,他正在为自己的花草清理昨夜的积雪。
听到声音,他才回过头,郁暖趴在戚寒时怀里,微微睁大眼。
这个少年和戚皇有三四分相似,但却不完全相类。
他对戚寒时点头,温和笑了笑道:“难得有空见你,也不知你这太子当得如何。”语气中全是闲云野鹤的潇洒淡泊。
他又见到戚寒时怀中的郁暖,便近身顺了顺她脑袋上橘色的纹路,含笑道:“你是个长情的人,就连一只小狸奴都跟了你这许久。”
他记得,自己还在宫中时,弟弟来见他,怀中抱的也是这么一只橘色皮毛的小奶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