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幽冥深渊只上生长的红花,却是她孟婆都不知道的品种,甚至可能连冥王都不知道罢,传说,那是花是···咦是什么来着,当日孟婆没讲,自己也便没能猜测出来。
摇了摇头的温糯心下当即又朝着那本该快要入睡的孟婆直接打了一个喷嚏。
这一下倒是让孟婆有些心惊的看着脚可沾地的温糯道:“小崽子,你这魂体有点特殊啊,脚能沾地,能食凡间之物,还有凡间之人的习性,要不你挑个肉身,老身替你还阳罢了!”
“真的?”一听到这句话,温糯圆圆的眼睛倏地一亮,紧紧的盯着孟婆的眼睛,眼底全是期待。
“砰!”的一声,孟婆直接又倒在了石床上,穿着一床小红鞋,带着金色铃铛的小脚踝也是一个趔趄。
“假的!”等自己躺好,孟婆继续往自己嘴里灌着孟婆汤,一向温和邪乎的声音里,这一句倒是让温糯听出了豪迈与调笑。
“嘁。”直接朝那人翻了个白眼的温糯继续忍着心中的激悸动道:“听说,你每隔一个轮回便会在屋内梳妆打扮一次,然后穿上一袭红衣,戴上头冠,往那孟婆汤旁一站就是一天?”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孟婆倒是不介意这样的传言,不过也许起初还是介意的吧,但是现在即便那人知道了自己,怕是最牵挂的也将不会是自己了。
再说,那个会捧着自己的脸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人与吴开心那个老怪物说的一样,早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了。
“听说你是孟姜女?”温糯继续问道。
“孟姜女?”孟婆毫无停顿的将这三个字念出来后,有些好笑的看着温糯道:“你听谁说的?”
“当日,我被卖去大户人家当小厮,听那些读书的工子哥儿们说的,他们还曾说,若是有一女子能像孟姜女一样对他们如此痴情,便是追到地府也要将那女子追回来的。”温糯眼底一片清澈的看着孟婆道:“所以你真的是孟姜女?真的是···”
温糯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温糯自己也不愿别人提及自己的死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那是小酒教会他的。
“果真天下书生最为风流。”孟婆也不恼,继续斜卧在石床之上,一手抵头撑住,挑着眉眼看向温糯道:“喜郎他也是个书生!”
“嗯?喜郎是你的夫君吗?”温糯继续问道:“那你还想他吗?啊,不对,你刚刚所喝可是孟婆汤,都说喝了孟婆汤即可忘却前世百态,为何你会记得如此清晰?”
“呵,你个小小百年的鬼魂,又岂会知我在这黄泉待了多久?”孟婆轻呵一声,随后撤掉手腕,任由自己倒在石床上轻轻哼起了那让整个黄泉都无比耳熟的歌声。
谁人说、不相忘、莫忘
谁曾想、归故乡
谁耳畔、凄凄声、回响
沉浮一生半纸荒唐
···
听着那如诉如泣的歌声,温糯忽然想起自己游走在这世间百态之时,本该年华正好,却偏偏出生风尘,从那胭脂水粉中来,退去那肮脏污秽之地。
每每与那好事者之书生、看客辗转反侧之时,总会心生希望,眼带祈盼,守心而待。
可却终归让那眼睛染上了万丈红尘,坐于高楼之下,谈笑宴宴中,耳闻那纸醉金迷的数字,思绪却总会偶尔回忆起曾经的年少轻狂。
待到年老珠黄,归于阁楼,望着那一轮一回的缥缈虚无,总会有时想起那段过往,想起那曾经给过自己一丝希望的好事者。
或那百年之后,故地重游之时,故人已逝、佳人不在,那好事者子孙后背,总会附庸风雅的念叨上几句:“遇一城,知一往,形陌路,偏执!可笑、可叹、可悲···”
歌声唱罢,回望过来的孟婆看着那明明是一张长着讨喜的圆圆包子脸的温糯,眼底却带着比孟婆桥上步履蹒跚的耄耋老人都要惆怅的神色。
这样的反差让孟婆不禁笑出了声来道:“嘿,我说你这小鬼,怎么这般惆怅?是在我这老婆子面前瞬间感悟出了什么?”
“啊?不是!”温糯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在想,那些前世颠沛流离而沦入凤城的女子,下辈子将会怎么样?她们会在黄泉等待那些曾经向她们许下过誓言的人吗?”
“放心罢。”被温糯的话倏地弄得一愣的孟婆捂住笑而露出的皓齿道:“她们会是这黄泉之客里,走得最是潇洒的人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