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衣着打扮上,就能看出来各人家庭条件好不好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矮胖大娘抱着孩子和齐郁杨走了个照面,伸长脖子瞅着齐郁杨手里的烧饼,“哎呀,这烧饼是国营粮油店的吧?二两-粮票七分钱一个,贵着哩。俺家也就十天半个月的舍得给大孙子买一个。你这当饭吃了?你家几口人,吃这么多?”
胖大娘抱着的那孩子两岁多,穿个脏兮兮的小汗衫,脸没洗,还有眼屎,跟他奶奶一起盯着烧饼看,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齐郁杨不认识这对祖孙,客气的笑了笑,就要走了,谁知那孩子脖子伸得长长的,一滴口水滴到了烧饼上。
这个烧饼齐郁杨肯定不吃了,也不会让齐铁庚和余小妮吃。
“给你吃。”齐郁杨把滴了口水的烧饼递给了那小孩儿。
小孩儿两眼发光,抓着烧饼就往嘴里放。
“你这孩儿,饿死鬼脱生,八百辈子没吃过东西?”胖大娘大声斥骂着孩子,喜气洋洋,“这烧饼贵着哩,二两-粮票七分钱哩,咋好意思哩。”
知道自家大孙子占了便宜,笑得合不拢嘴。
“没什么。”齐郁杨微笑。
正要走,邻居大刘媳妇经过,热情的和齐郁杨、和那胖大娘打招呼,齐郁杨才知道胖大娘是技工尚师傅的妻子,之前一直住在老家,现在是因为儿媳妇怀了二胎,才过来帮着带孩子的。
尚师傅三个儿子都没工作,老大尚爱国已经娶妻生子,老二尚利民、老三尚兴家不上学了,也没找着工作,尚师傅一个人的工资养着一大家子。
胖大娘提起家里的事就犯愁,“三个臭小子都能吃,又脾气不好找不着工作,唉。”
齐郁杨心里一动,低声向大刘媳妇打听了,知道尚家三个儿子身体都很强壮,心里有了主意。
她跟着胖大娘到了尚家一趟,尚家三个儿子和挺着大肚子的儿媳妇孟红霞都在家,齐郁杨和他们寒暄了几句,把椒盐烧饼放下,请他们吃。
“这哪行?”孟红霞往外推。
尚利民和尚兴家偷偷咽口水。
尚家就尚师傅一个人挣工资,虽然尚师傅工资高,要养一家人还是费劲。尚家常年是吃粗粮、花卷的,连白面馒头都少见,更别提这香喷喷的椒盐烧饼了。
“这可不行。”尚爱国也推辞不要,“无功不受禄。”
他倒不是真不想要,他是怕媳妇儿,孟红霞说不,他就不敢点头。
“哥哥嫂子也知道,我家就我一个人,孤单了些,难免有人上门欺负。”齐郁杨知道这几个人都是直肠子,说话也很直接,“我家今天大概会有人上门找事,我想让三个哥哥……”
“大宝他爸不打架。”孟红霞脸色变了。
“不是打架。”齐郁杨耐心的道:“就是让三个哥哥装装样子,吓唬吓唬人。”
“这样还行。”孟红霞松动了。
胖大娘一直盯着这边的情况,见孟红霞答应了,她也心松了,“吓唬吓唬人,有啥。”
齐郁杨答应事情办成了请尚家全家人下馆子,然后就走了。
她一走,尚利民兴奋地搓着手,“下馆子,今天能下馆子!”
尚兴家一手抓起一个烧饼,“不就是吓唬人吗?手到擒来!”
孟红霞眼疾手快抢了两个烧饼,“给咱爸留着。”
“留啥留,今天下馆子……”
齐郁杨步子轻快的离开尚家,又去了趟粮油店。
等她拿着十个烧饼回家的时候,齐铁庚和余小妮已经起了,烧了一锅白面疙瘩汤。
家里还有咸菜,烧饼、咸菜、疙瘩汤,这就是早饭了。
余小妮不大有胃口,心事重重的样子。
齐郁杨知道她在想啥,“放心,姥爷、姥姥要是来兴师问罪,有我顶着。”
齐铁庚放下碗,“有爸在,哪能让你顶着?你姥爷、姥姥有气,让他们冲我撒。”
余小妮叹气,“唉,还是冲我撒吧。”
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抱怨齐郁杨,“杨杨啊,家和万事兴,有啥事咱好好说,不能把你舅舅往派出所推。”
“家和万事兴,这个家指的哪个家?”齐郁杨口齿伶俐,“妈,我可是上过学的人,你哄不了我。父母和未成年女子组成的才叫家庭,也就是说爸、妈、我,咱们才是一家人。妈妈你说家和万事兴,是把舅舅也算到咱家了吧。这就是你不对了,你也不问问我那几个舅舅,人家愿意不愿意做咱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