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夜叉落在地上,当啷一声。她喃喃讷讷地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不是质问,也并非责问,甚至称不上追问,他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问话问得那样轻声,很快就淹没在向南句句紧逼的推测,封霸天盛怒间的回应,还有封二夫人怯怯然的劝慰和圆场之下。温萦一直没有回答,封蔷也没继续再问,她一言不发地,目光也只平视前方。
心头猛然一阵慌悸,温萦不敢再看封蔷,更不敢问她是不是仍然信任自己……
“既如此说,此次投毒一案,温公子的嫌疑果然最大。”唯有向南一人,这样繁杂难断的家事她不是第一次见接触,因而最是镇定,“封家不比寻常门户,遇到此事似乎不宜报官,倘若伯父相信向南,我用在京城查案的法子来验明此案可好?”
“用不着查证!这姓温的与他母亲同样虎狼之心,辣手歹毒,若不是他对封嗅下此毒手,偌大一个封家也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封霸天说得信誓旦旦,凿凿之言宛如已有铁证如山。
再者,向南虽然身在刑部任职,也不过是封霸天眼里跟女儿差不多年岁的一个丫头罢了。
若非她老爹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区区丫头片子,乳臭未干,哪里能谋上此等待遇?也就是京城那些官员的狗腿子,还有那姜兰佩对她赞赏有加罢了。
嘴上不说,封霸天心中觉得向南的捕头身份实则就是小姑娘任性,闹出的一桩笑话而已。
更何况还有沙普尔被向南带出封家放跑了一事不曾单独挑出来问责,虽然眼下情况的确没法再跟向南算这笔账,封霸天心里却是不可能不介怀的。
“是啊向南,伯母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可此事实在……已经有了定夺,再无必要劳烦于你了。”
“不劳烦不劳烦。其实这倒真不一定,案情往往就是这样,以为是山重水复疑无路,实际上柳暗花明又一村。铁证面前,谁也不能往下结论。”
向南好脾气地笑着,道:“原也是我一时愚蠢,竟然放走了行刺二夫人的凶手。如今一事正是向南力所能及,虽然伯父肯宽宏大量地原谅我,向南可不能不为前日之过赎罪啊!”
这话说得未免没脸——谁宽宏大量地原谅你了?然而,此等言语从向南口中说出来又似乎顺利成章,不大容人拒绝。唯一一个能对向南张口便拒的封家人如今更是怔然发愣,全然不与他们掺和。
正当封霸天想不出拒绝的托辞之际,门外小厮却为他带来了一则“好消息”。
“老爷,温小哥院子里搜出了这包黑色药粉,只不知道是不是大少爷所中之毒!”
“拿去验!”
“是。”
这下好了,封霸天对向南颔首道:“你瞧,证据来了。一旦验证此毒与犬子所中之毒无二,凶手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非也。”
谁知这向南也不晓得是表现欲望过盛还是如何,她竟还不死心,言之有词道:“验证过后只能证明温公子院里有大少爷所中之毒,不能证明就是这包药粉令大少爷中毒,更不能作为温公子投毒的证据。”
“那要如何才能证明?”封霸天眼前一黑,绷着最后一丝耐心强撑道。
若不是这黄毛丫头出身特殊,又是他请来的客人,他业早就忍不住提刀取她性命!
“唯有按照刑部流程彻查此案。恰巧我和兰佩都在,我负责查案,他负责记录总结,相信十天之内,案件就能告破!”
姜纬曾对温萦说过向南有捕头病,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十天,对于报仇心切的封霸天来说未免太久了些。他有些犹疑,想着该如何温润婉转地拒绝向南……
“或者伯父不想让我查的话,那就只好报官处理了,只不过官府的人查起来或许比我要慢一些,想来伯父也不是等不及。否则的话,私自结案草菅人命,捅到三法司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座众人除了你,还谁有这个能耐,这么有闲工夫去把事情捅到三法司?!
封霸天终于明白女儿为何会对向南如此反感,现在的他,只比封蔷更甚有之!
——明摆着就是这样一桩案情,有什么好查的?又不是他们京城府衙该接管的事情,为何就是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倘若事情真的闹大,此案有迹可循,温萦必是凶手,顶多浪费时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