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虎三百式_作者:桃发饼(11)

2018-08-12 桃发饼

  尤其那方她曾栖身数个夜晚的小矮桌,坐在一旁真如同昨日重现。

  十有八九,女人的直觉告诉封蔷,这就是当年的听香楼。是她和温萦匆匆相识又草草分别的地方。

  他对她那样好,她那么喜欢他。

  最后的离别,却连句回见都没能说。此愿不了,必将永远是她介怀的一大憾事。

  “墨兰公子,我有一事发问,在你之前可有上一任墨兰公子?”

  “……自是有的。”墨兰公子低着头,似乎不太乐意回答这样的提问。

  这也是人之常情。没办法,封蔷只能不识眼色,继续道:“那么上一任墨兰公子什么时候离开,身在何处,现如今该多大年岁了?”

  “该二十有八,这样的人也就不再中用,兴许去到后院,兴许早就另谋生路去了。”墨兰最后一点耐心用尽了,于是问:“客官,你花银子包我一日,是为了打探消息吗?”

  “那请问后院是作甚用途?”封蔷决定刨根问底。

  这下墨兰终于再忍不住,恼恨道:“有高就有低,有贫就有富,有些穷鬼自然无福消受我们,只好到后院找些人老珠黄的便宜货解决了!”

  ☆、便宜

  但见封蔷不语,心道这白脸小生虽然财大,却不气粗,是个好相与的主儿。索性,墨兰公子任性起来,接连抛出心中质疑。

  “客官是来会旧情人的?这种事随便向哪个鸨母龟奴打听便知,何必来我这处?”

  “难道是客官喜欢以散财销金为乐,问这样跌份儿的问题,也要一掷千金?”

  最重要的是——

  “既然花得起钱,为何还要找一位比你年岁还甚许多的老妓,就算从了良,也一辈子洗不干净!”

  封蔷肯花这么一笔钱,其实理由再简单不过。她单是为了“墨兰”这两个字而已。

  她包下妓倌,花了钱,当然是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又有什么跌份不跌份之说?

  想来前两日,她在封家墙根儿底下斥巨资包了三个名中带“墨”带“兰”的俏丽小倌,光是熬夜打马吊掷骰子摸牌九,也无人敢有二话。

  十年来她朝思暮想,一宿又一宿的辗转反侧。曾经远在天边,如今近于咫尺的那个人,可比这么点银子金贵多了。

  问个问题又如何,像是掉了他这头牌红倌的价一样。

  “有贫就有富,我当然是富贵人,问话也要挑金贵的来问。一定要在寻旧情人这条道路上多多地花钱,才符合我身份不是?”

  封蔷只是笑,她这话一出,墨兰公子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一向自认怜香惜玉之人,封蔷看看墨兰公子那灰扑扑一张俏脸,正是为了自己之缘故,作恶的负罪感立刻涌上心头。

  罪过罪过,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想着,那就去后院走一遭罢。封蔷遂站起身来,“十五两银子买你一天自由,你自去吧。”

  哪知不这样说还好,这么一说,墨兰更像遭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一般,冷眼凝视着封蔷推门离去,声也不吱。

  想想当年,若是温萦受到此等“侮辱”,指不定还乐的轻松呢!

  封蔷边走边感叹,这代代更迭,春去复来。人和人之间,又哪里可以同日而语?

  温萦救过她的命。

  撩开通往后院的蓝布棉门帘,封蔷脑中猛不丁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来。

  十年前的事她忘将很多,却记得某一夜温萦把自己护在被窝里,单枪匹马和来寻封小姐的人周旋。

  他挨了一巴掌,换来她的一夜安宁。

  或者,是一生安宁。

  后来她的逃家以失败告终,挨一顿鞭子不说,后来还被封嗅为首的兄妹三人轮流看管,硬叫她屋里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说来也巧,因着藏身妓院总不算什么光彩的事情,用不着普天同庆。于是封家也没有将捉回四小姐的喜事大操大办地声张出去。

  谁知过了数天,周边几座县城里竟还有“封家门徒”四处张贴画像,悬赏千两,为的是寻找封四小姐。

  此时此刻,封蔷早已归案许久,正锁在深闺里绣花养鸟,陶冶性情,端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再也没有比她更安分的了。

  那么他们是什么人?

  得知此事,封家上上下下都少不了议论一番,更多的是后怕。封霸天冲冠一怒,连着怒斥十声岂有此理,便派人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