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脸色儿为何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就是不见血色,她面前这位细高挑的男子是谁,让封嗅如临大敌的边界小城跟大名远扬的封四刀又有什么关系?
刀剑名门跟临边小城曾几何时建立起不可告人的秘辛往事,封小姐又跟哪位市井小民有了难以揭示的因缘,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是小城镇的爆发还是大家族的无奈?
疑惑接二连三在脑袋里翻天覆地,打起连珠炮来。
……半晌,还是在这朗朗乾坤之下觉得背后森然,周身冷寂。
是不是,不应该,继续疑惑下去了呢?
终究还是自保更为重要,为了不让“夜叉出鞘必见血”的说法就此应验在自己身上,好奇心这种劳什子,就委屈委屈,搁置一下也要不了什么紧。
想着,宋蛟忙住了嘴。
“姑娘的熟人到了,告辞。”
温萦侧过脸去,不愿叫来人看清面容。
昔日美貌损毁殆尽,任谁冷眼嘲弄,他也挺直脊梁,宁折不弯,岂肯低头?
只是今天,没来由地,不想给这个人看见。
……
封蔷没有拦他,哪怕她眼底眉心,就连手指头尖儿上些许的轻颤,都令她一颗挽留之心昭然若揭。
她竟难得地,遵循着他人心思,将自己的本愿放任。
“他是谁?”
“你大爷!”封蔷怒而甩手,虽然知道宋蛟及时出现,化解了自己与温萦的尴尬,却有火没处撒,“你口口声声跟我称兄道弟,究竟封嗅与了你多少好处,叫你对他这般唯命是从!?”
果然封嗅所谓什么雨天迷了路,见到她大喜过望以至于一时间找不着北等语,一桩一件,一字一句都实在是瞎子弹琴——瞎扯!
宋蛟之流更不叫个玩意,才知道原来他们早成了这里的常客,只把封嗅的话当作敕令圣旨,瞒也瞒着她一个人。
可怜她苦苦寻找,可叹那人将她遗忘,可悲的是兄长欺瞒,朋友背叛。
最可恨的,非眼前之人莫属!
这一时之间,封蔷将自己所经所历,尽数挫败都归咎到了宋蛟的头上去,她冷喝一声,绷着脸道:“宋子龙,你我就在这里打过,来啊!”
☆、玉兰簪花
说打就打。
只是夜叉仍未出鞘,那乌亮亮镀了层黑漆似的刀身,叫宋蛟翻手亮出一柄短剑给舔了一个又一个刃花儿,精兵利刃相撞溅出火星子无数,视刀如命的封蔷却全无收手之意。
黄土块堆砌成的窄巷子内,顿失了温萦淡薄的气息,天地间惟余这二人拼斗交错,舞的热烈。
光影里是刀剑翻飞,伴着边城早春时节最爱呼啸的黑风。
迅捷矫健的身形卷起周遭黄土,封蔷与刀,刀与土浪,恰恰融合一体,要将置身其中的对手吞噬。
封四刀,风似刀。
宋蛟眼瞅着败了仗,没想到还能笑出声来——
“你这丫头尚有良心,还好没对我亮刀,否则那出鞘见血的悲谶,只差落到我的头上来了。”
“你别急,就快了。”
封蔷冷了一声,也晓得点到即止,她收手时尚有余力,整个人踮足后撤,白色衣摆与风飒飒,有如裂帛之音。
待得黄沙层层落定,土浪再泛不起波澜,宋蛟定睛直视,但见这地面儿之上,竟平添一条长达四五尺,深有三寸多的沟回。正沿着方才封蔷收手时后退的轨迹。
是夜叉的痕迹,是封蔷的手笔。
看着沟回,宋蛟啧啧有声:“哎呀呀,这边城从来只有人挖坑,没有人铺路,瞧这牙长一截的黄土小道儿,啧啧,原来就满目疮痍!却叫你又添新痛,你真造孽……”
噫嘘唏呜呼哉,端的是夸大其词,封蔷只能对他的表演选择视而不见。
不过……
“你说这小城无人管治?”
“是啊,这边城太守,有跟没有一样,死了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是,我问你有没有对这小城,这小路,还有弱小的我,哪怕一丁点儿愧疚,你就没有吗?”
那就是说,在这城里找个人砍上两刀,也是洒洒水的小意思咯?
“是,我知道,我们都知道,我打不过你,你那两个哥哥也不敌你能耐,可打架这种事情不是由你任性的,你爹就没教过你什么叫男子汉大丈夫……啊,女巾帼大姑娘能屈能伸的道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