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心里一阵讥笑,想到自己当初也是心性高敖的人,虽然不是官宦之家出身,但家中还算富裕,家里请过女先生,会识字善女工,母亲又特意教她主持家务,她自认有些见识,不比那些大字不识的妇人。
更重要的,在玉家遇到困难时,她一门心思的苦求娘家相助,因此还得罪了几位兄长,她付出了这么多,然而自己的夫君却带回一个怀了身孕的妾,又编出什么琨吾刀的事来。
这不是当面给她一个耳光吗?
夫君纳妾,她并非不同意,但她做为正妻,却毫不知情,夫君又将她放在什么位置?
虽说夫君后来不再理那母女二人,总归伤了她夫妻二人的情义。
李氏深吸一口气,“你按她说的做,必竟现在我们有求于萧家。”
“是。”王妈妈听言叹气道,“太太为了玉家可是受了太多的委屈。”
下午,王妈妈便将一架妆台,一张屏风,笔砚纸墨送进了偏院。
无瑕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还是吓了一跳。
十四岁的样子即陌生又熟悉。
稀松的眉,暗淡的眸,苍白的脸,真丑,唯有眼角那颗朱砂痣,有点亮色,不过娘说是泪痣,怕是一生坎坷。
前世坎坷,如今未必。
无瑕摸了摸脸颊,淡淡的笑了笑,目光看向窗外,翠儿与两个婆子正在收拾花草。
“这池中的水要换了,还要养些莲,鱼。”
“这块空地再搭架秋千,这才像一个小姐的院子。”
无瑕听了这些话笑了。
她算那门子的小姐。
正文 第6章:没教养的丫头
玉家只是一介商户,却也挣得一些家底,有铺子,有作坊,有田产,还养有几个婆子小仆,在苏州算是中等人家。
不过,她听几个婆子谈起,玉家先祖那时,家业不止这些,乡下庄子就有好几个,数百亩田产,商铺也多,但传到祖父那里,族人多了,有了分歧,分了家,玉家分成两支,一支搬去了扬州,一支继续留在苏州,搬去扬州那支改了行,做了丝绸生意,小辈中也没几个出色的,生意惨淡,表姐郑如意的母亲玉小妹,便是扬州玉家之人。
留在苏州的这支,继续经营玉器,不过,落到父亲手里,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只因那玉器行业越来越难,近十年来,苏州就有百家玉器行,竞争激烈,也难怪父亲要寻琨吾刀。
琨吾刀的名声与传奇色彩早早大于其本身的用途。
无瑕这般想着,玉不琢不成器,玉器雕刻,靠切,磋琢,磨,那里是用刀了。
不过,那琨吾刀的名气一挂,就不同了。
无瑕下意识的摸了摸发髻。
又想到临死时,那个温暖的怀抱。
陆子渊
以前,她从没有注意家中的玉坊,家中的生意,那陆子渊,若她没有记错,正是家里的玉匠。
他身上那枚玉牌,是母亲送给他的。
那个时侯,她还很小,依稀记得母亲趁全家去了周王庙,带着她离开玉家,路过专诸巷,见一个八九岁的小儿蹲在玉器行门口,手里雕刻着什么。
母亲走上前问路,那小儿有些怕生,愣愣的,却也指了指方向,母亲摸了摸小儿的头,又拿起他手里的雕像看了看,夸了小儿几句,然后准备离开,后又转过身来,从腰间取来玉牌送给了小儿。
那人就是陆子渊。
后来母亲被父亲捉了回来在玉家,她还见过一次,好像是陆子渊送图样给父亲看,她还悄悄的朝他做了鬼脸。
之后母亲死了,便再也没见过他,她订了亲搬回玉家没多久,听说他犯了错被赶出了玉家。
犯了什么错呢?
无瑕一时想不起来了,不过,却知道,后来他成了工部的人,专管皇宫玉器,官至四品,这还是萧轩告诉她的。
当时,她没有在意。
此番想来,前世陆子渊知道玉家犯事,定是专程来牢房看她,可惜她自戮了。
无瑕深深叹了口气,母亲说他将来有造化,果真如此。
“快捉住它,快捉住它。”
这时,有一个声音传来,无瑕回过神寻声望去。
见是一个五岁的小儿正在追捉一只蝈蝈。
无瑕眨眨眼,那不是堂弟玉无忌吗?而在他身边跟着的是照顾他的张妈妈。
“哎哟,我说忌哥儿,怎么又玩上了,快来将这鸡汤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