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虽说得很轻,夏清时坐在轿子里仍听得清清楚楚。
她扬了扬眉,根本不愿与玉姬争。
只是,夏清时不愿争,作为夏清时的出嫁丫头,绿筠和梳儿却不服气。
梳儿性子软和,心中不满,却也只得皱皱眉。
绿筠却是不好惹的,见流莺竟当着她们的面,要将沈太傅请到左边轿子跟前去,当即朗朗开口道:“怎么,太傅大人往哪里走,还要经过你这小丫鬟的首肯吗?”
流莺被呛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仍不退缩,梗着脖子道:“长幼有序,饮音公主年纪大些,理当先入府。”
绿筠还欲再争,却听轿子里,公主的声音轻轻响起:“够了,绿筠,先后不重要。”
绿筠虽不服气,却只能咬咬牙,退开来,看着流莺神色一转,得意洋洋的请沈太傅往左边轿子去。
沈临洛看着那雕刻了龙凤,盖着红绸缎帘子的喜轿,凝视半晌,终于一转身,走到了左边饮音公主的轿前。
掀开帘子,一身红色,喜气洋洋的饮音公主端坐其中。
饮音背在沈临洛宽阔的背上,她悄悄的撩开了一点点盖头,看着沈临洛乌黑的后脑勺,心中说不出的甜蜜。
这一刻,是她从小便期盼着的,如今,终于成真。
只是……
饮音斜眼扫过去,见葵姬的轿子仍停在府前。
她伸脚踢了踢一旁跟着的流莺,朝着那轿子努了努嘴。
流莺点头会意,停下了脚步。
……
夏清时在轿子里坐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
轿子外,绿筠和梳儿等得急不可耐,夏清时却只愿这时间永不再走,自己便一直坐在此处,不与那沈临洛完婚。
可时间不论好坏,总是一往如前。
眼前忽然一亮,眼皮上透进来红彤彤的光。
沈临洛终于前来掀开了帘子。
“夏清时,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妻子。”
临到被沈临洛背上背的刹那,夏清时听到他清朗的声音轻轻响起。
夏清时浑身一僵,手也不去抱他,任凭沈临洛将自己敷在背上。
过了好一会儿,才埋头在沈临洛耳边道:“嫁给你的是南玉国的绾陶公主葵姬,不是夏府的独生千金夏清时。”
沈临洛扬眉一笑:“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都是你!”
说罢,背着夏清时正欲从大门进去,却见喜婆将火盆移到了角门前边。
绿筠当先出声道:“这是做什么?绾陶公主是皇上亲自赐婚,嫁与太傅大人为正妻,哪有从角门进去的道理?”
话音一落,只见流莺从喜婆后探身出来:“绿筠姑娘你有所不知,一日之内,不能过两道正门,不然大不吉利。刚刚饮音公主已经从这正门进了,绾陶公主只得委屈委屈,从角门里进来了,不然若因此影响了太傅大人的仕途,你流莺可担负得起?你说是不是,喜婆?”
喜婆忙点头附和。
“你!”绿筠气极。
正房皆是从正门进,只有偏房,上不得台面的才是从角门进。
明明皇上亲自下旨,两个公主一同嫁与沈太傅为正妻,不分大小,这饮音公主却是要处处将自己公主给压低一头。
哪怕是自家公主不争,她也忍不下这口气。
可此刻,眼见这喜婆收了流莺的好处,帮着一起满口胡言,竟拿太傅大人的仕途作要挟,她绿筠虽是随公主出嫁而来的宫女,身份不比一般的丫鬟,却也始终是个下人,怎敢再多言语。
正兀自生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忽听沈太傅哈哈一笑道:“什么吉利不吉利,我不信这些。”
说罢,背着夏清时,便踏进了正门,便连火盆也没有迈,径直走进了喜堂之中。
流莺脸一下便沉了下来,捏着手心,看着一脸喜气的绿筠,脚一跺,也跟进了喜堂里去。
两个新娘站在一边,新郎沈临洛站在另一边,高堂之上坐着的是沈临洛的爹、沈家老爷、当朝太尉,沈怀谦和沈临洛的娘,沈府的夫人虞氏。
沈怀谦和夫人虞氏是自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后结为连理,只愿一夫一妻,终生为伴。本以为自己的儿子也是这样,只寻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哪知,儿子得皇上赐婚,一回娶了两个公主回来,还都是正房。
沈老爷和夫人心里是既欢喜又忧愁,喜的是儿子能一人娶两个公主,还都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足以说明自家儿子得皇上器重,沈府得皇上信赖,这份殊荣可是几辈子也求不来的。而忧的则是自家媳妇贵为公主,自是娇蛮惯了的,只怕不好相处,不够贤良淑德,况且这一娶就娶了俩,更是让老两口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