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北亭回道:“我与段南唐只是合作,并非友人。做大事,往往便会牺牲无辜者的性命,我已尽力避免。我只是为段南唐提供沉香丸,必要时配合他行动而已,他亦只是反馈给我我所需要的讯息。”
夏清时深吸口气,若他所说的是真的,岂不是果真如段南唐所言,那枚沉香令并不是他安排谭惜容放入娘亲屋中的?
那枚沉香令又为何会在那里?
难不成段南唐真的只是顺势而为,真正陷害父亲的另有其人?
不过,夏清时亦对叶北亭没有好感,毕竟是因为他的沉香令,害得自己一家人枉死。
她冷声道:“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人死不能复生,我定要查出真凶替爹娘和夏府满门报仇!亦要为父亲洗脱污名冤屈!”
叶北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眸光复杂的叹道:“查出结果或许亦是枉然,有时候真相往往更加让人无法接受……不过,你如今出落得如此的聪敏又胆识过人,若你父亲看到,想必也分外欣慰……”
正文 第84章:云开雾散(10)
“什么意思?”夏清时心中疑窦丛生。
听叶北亭的话,似乎他不仅认识自己的父亲,还清楚父亲被害案幕后的真相?
夏清时两道弯弯的眉毛瞬间绷得笔直,刚想出口询问,忽然听营帐外闹哄哄的嘈杂起来。
还来不及开口,便见叶北亭不再停留,转身走了出去。
透过营帐掀开的缝隙,夏清时看到外面一众士兵拖着五个大银箱子正从不远处运来。
箱子果然如预料般来了,只是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
只见为首的士兵头子邀功一般将五口大银箱子一溜摆在叶北亭的跟前,便道:“这些皆是我们从对方马后截获来的东西,箱子都如此昂贵,只怕里面的宝贝更是价值连城!”
夏清时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心中思索着,若是被叶北亭给瞧出了破绽,她该如何做才好……
正想着却见叶北亭哈哈大笑着,便亲自命人将箱子打开来看看。
只见一众士兵瞬间围拢了过去,遮挡住了夏清时的视线。
夏清时这才松了口气,如此一来只待等着箱子打开白鸽飞起,沈临洛带兵而来即可。
只是……须得留下叶北亭的活口,向他询问清楚父亲的事才是。
不过片刻间,便听到五只银箱子上的锁同时被撬落在地,数百只鸽子振翅而飞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便是叶北亭的一声暗骂:“上当了!兄弟们赶紧上马,离开此地!”
叶北亭转身忙奔向自己的营帐,身形刚入帐中,便听滚滚马蹄如惊雷般响起,不远处的山石震动,草木摇栗。
来不及了!听那疾奔而来的马蹄声,如此的迅猛,想来沈临洛是早已做好了准备,势必呈四面合围之势包抄而来,逃定然是逃不掉了。
叶北亭明白,自己被攻了个出其不意,首先气势便已输了五分,此刻军心动荡不安,一片人仰马翻,士兵们手忙脚乱,便连盔甲也未穿,又输了三分。沈临洛如神兵天降,如此境况下,只怕是以一敌百。自己这一方毫无胜算,可即便如此,逃也逃不掉了,即使是场败仗,也只能拼了!
叶北亭随手拿起桌面上的一册画轴,揣入怀中,便奔出营帐,抬手,示意战士敲响战鼓。
擂擂的鼓声霎时便起,响彻云霄。
此时,已能看到沈临洛率领的兵马越过了四面的山头,举着长矛从上俯冲下来。
便如惊涛骇浪,层层叠叠,蔚然浩大。
叶北亭扯开嗓子,高喊一声:“兄弟们!拼了!”
一声令下,原本四下里奔走逃命的士兵们立刻随手捡起身边的刀剑,嘶喊着便迎着骇浪冲去。
他们便如被磨光了的镰刀割过的麦子,一茬茬接踵倒下……
夏清时只能听到惊天动地的呼喊声,浑厚悲壮的战鼓声,排山倒海的马蹄声。
这便是战场的声音。
一声又一声,在过去和此刻,无比鲜活的烙刻进夏清时的心上。
在这战场之上,每一个倒下的士兵都有名字,他们也曾是父亲,是丈夫,是儿子,却在这里成了数以万计的无名尸体之一。
夏清时忽然间明白了叶北亭的话。
做大事往往便会牺牲无辜者的性命。
环顾四海,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夏清时闭上眼,鼻息间已尽是血腥之气,让她仿佛如同置身于当初那间逼仄的蛊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