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梅花坞的青竹门,夏清时果见沈夫人和饮音端坐其中。
流莺找来的时候,夏清时本想婉拒,毕竟她从小便不爱听戏。
却被流莺以沈夫人的名头,近乎要挟的领了来。
一见夏清时,沈夫人便笑道:“你果真在这里!”
夏清时只觉奇怪,刚想问不是你让流莺叫我来的吗?
话还未出口,便听饮音道:“快坐下吧,好戏正要上演,可别错过了。”
于是,夏清时便大喇喇的坐下了。
目前的情形,夏清时一目了然,看来是饮音千方百计想把自己骗来这里,她倒要看看,这饮音在弄什么好戏!
梳儿侍立在夏清时身后,见流莺提着茶壶要来给新入座的夏清时斟茶,忙接过了,自己替公主倒上。
夏清时只觉得无聊。
见沈夫人看得入迷,她估摸着时间,打算坐一会儿便离开。
夏清时的时间可不多,关于娘亲的那副画,关于叶北亭,等着她去寻找的答案皆淹没在迷雾之中。
她还得细细查找真相。
听台上的戏文又唱完一段,夏清时端起茶杯,喝了两口,便欲起身告辞了。
她没空再与饮音纠缠。
前些日子,夏清时在看娘亲的那副画时,发现画底下留白处有一个小小的红泥印章。
那印章上刻的是宫草记三个隶书小字。
这宫草记夏清时是知道的,执章的人名叫宫三,是十几年前京陵城里有名的画师,少年英才,天赋异禀。
他最擅长画人物肖像,可谓神形兼具,比真人更加传神。
当时能得宫三先生替自己作上一副画可是格外的难得,便是千金也难求,连宫中也时常有妃子将宫三请进宫去,只为让他替自己画一副美人图,好呈给皇上,以博皇上青睐。
毕竟,见皇上一面很难,而要送皇上一副画还算容易,若能让皇上睹画思人,那便是争宠的好手段。
然而十年前,宫三却忽然搁笔不画了。
一把大火将他的笔墨纸砚连着他所住的草庐一齐烧毁,从此隐居山间,再不出世。
夏清时思量着,若能找到宫先生,或许能让他想起当时画这幅画的缘由,兴许便能查出些叶北亭与夏府的关系。
不知为什么,自从见过叶北亭,听他说了些奇怪的话,又看到他怀中娘亲的画像后,夏清时总觉得叶北亭与自己家似乎真有什么隐秘的联系……
今日,夏清时还打算去各大文房字画铺打听打听宫先生目前的所在,哪能便在这烟雨斋里耽搁一整天?
正想着,却忽然觉得一股热气从腹中冒起,直往头顶冲来。
几乎是转瞬间,夏清时的脸便烫得如被火烤,额上汗珠滚落,眼前迷离一片……
这是……
夏清时想稳一稳心神,哪知心意却越来越乱。
脑海中有种极强烈,又极迫切的欲望,让她几乎无法自持。
饮音真是好歹毒!
夏清时明白自己不该喝那一口茶,可此时已经晚了。
大庭广众之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失态。
夏清时猛地站起,含糊道:“屋子里太热,我出去透透气……娘……娘你们慢慢看……”
说完,也不待沈夫人答应,拉起梳儿的衣袖便走。
梳儿一怔,转头见自家公主满脸通红,神色怪异之极,心中骇然,赶紧跟着夏清时便往外走。
“哎哟!”
梳儿刚走两步,却忽得撞到什么人,还未低头去看,便听耳边,饮音的声音乍起。
这才惊觉,刚刚碰到的是饮音公主的胳膊。
而饮音的手上正端着一杯热茶,经梳儿一碰,茶洒了满身。
饮音没好气:“愣着干嘛?你家主子便是这样调教奴婢的吗?”
梳儿看了一眼自家公主的背影,咬了咬牙,赶紧跪下,替饮音公主拂拭衣衫,欲匆匆弄干净了离开,却无奈被饮音左右刁难着,足足半柱香的功夫,才脱身从梅花坞里出来。
可一出门,哪里还有自家公主的影子!
梳儿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心中担心公主,又不知她到底怎么了,真是心慌意乱害怕得厉害。
她真后悔今日一早,自己非要跟着公主来听戏,若自己不来,来的是绿筠姐姐便好了!
绿筠姐姐如此聪敏,定然能护公主周全,至少不像自己一般碍事,多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