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玉练槌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话音一落,玉练槌紧接着也看到了那吊在梁上的尸体。
他倒吸一口凉气,放开夏清时,冲上去欲将老谭头给放下来。
横梁禁不住滚烫的火舌舔舐,玉练槌还未走到,已刺啦一声,带着火光断裂下来,直往木偶中砸去。
木材遇火既燃,玉练槌扫了一眼七零八落的木偶,眸光在那木偶间略一停留。
便转身,拦腰将夏清时打横抱起,往屋外猛地窜去。
刚奔出屋外,身后的土坯矮屋便哄然间倒塌,火光冲天而起,将一切的证据吞噬殆尽。
夏清时一时间怔在了玉练槌的怀里。
脑海里的线索全都串了起来,箬阑阁窗扉外飞快闪过的人影,涉水而过的凶手,神色慌张匆匆而行的老谭头,老谭头湿漉泥泞的鞋袜,以及这至关重要的人形木偶。
除了那条勒死烟绮罗的凶器缕金百蝶穿花的绦带,没有找到。
其他的所有证据皆指向老谭头。
甚至还有汁香院里的各个姑娘都知道的老谭头好色的污行,偷看姑娘们洗澡,偷走玥奴的亵衣,正是他杀死烟绮罗,又用木偶摆出如此暧昧姿势的动机。
只是,这一切都太过于顺畅了。
老谭头死了,在一地的木偶间,以畏罪自杀一般的姿态吊死在了房梁上,然后被一把大火给烧得干干净净。
死人开不了口,说不出话。
夏清时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同寻常。
她忽然间觉得,之前自己一直认为老谭头是凶手的想法完全错了,甚至正是真正的凶手,想要让她自己这样认为。
“喂,你还要赖在我怀里多久。”玉练槌埋下头,眸光瞬也不瞬地盯着夏清时看。
夏清时猛然间醒悟,秀眉一蹙,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了下来。
刚落到地上,便听玉练槌问道:“你来这里不是因为追我吧?那么究竟是为了什么?”
追你……夏清时一听便头大,这话说得,真让人不爱听。
“关你什么事。”
夏清时头一扭,便见衙门里的捕快已涌到了篱笆栅栏之前。
“不想惹麻烦,就溜快些。”
玉练槌也懒得关心夏清时的事,脚一抬,已绕到了院子后头去了。
夏清时明白,这里既是火灾又死了人,自己既在案发现场,少不了要拉进衙门里审讯问话,若办案的不是什么好官,又蠢笨些,破不了案子,甚至会随意拉了人来屈打成招。
便也跟着玉练槌往后院去。
一边问他:“刚刚那个人追到了吗?”
玉练槌只觉得好笑,转过身来看夏清时,一字一句道:“你看看我是一个人吗?”
夏清时一愣,这人真是,问的什么话,不是一个人,难不成还是一条狗吗?
玉练槌不等夏清时回答:“我既是一个人,那人自然是没有抓到。”
“躲我的时候倒是跑得飞快……”夏清时嘟囔着,“我自然知道你没有抓住他,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追上他,譬如看清了他的面目,或者有什么关于他身份的发现。”
玉练槌略一沉吟,随即又笑了起来:“想知道吗?”
夏清时急忙点头。
“想知道的话,随我去城南烟雨斋喝酒去,喝高兴了我便告诉你。”
烟雨斋在京陵城南洗墨路上。
背临京陵唯一的一座云带山,半壁酒斋坐落在洗墨池水之上。
是真正的依山傍水,携云裹雾。远看绿云冉冉,走得近了,早开的腊梅朵朵绽开,涤荡着丝丝缕缕醉人的香气。
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玉练槌将帘子一掀开,便有跑堂的伙计迎了上来:“爷,今日可来得早了。”
说着又打量了眼一旁的夏清时,便带着二人往临池靠窗的老位子上引。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这位爷带着位姑娘来喝酒。
夏清时坐下,只觉周遭环境甚好,正午的日头照耀在洗墨池上,泛起粼粼波光,送带着清澈的水汽扑面而来。
远望出去,是鳞次栉比,屋檐重重,热闹非凡的京陵城。
近处,却是安静怡然的另一方小天地。
还真有种闹中取静的别致风情。
伙计端来了三样精致的小菜,一碟玉露茴春豆,一盏香酥稚鸡,还有一盘五福如意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