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夏清时咬住了下唇。
张伯又道:“那尸体无人认领,今日便会送去埋了,你若要看,得赶快些。不过义庄就在这巷子尽头,片刻的功夫也就到了。”
京陵的义庄有两个,一个在城西,一个在城南。
城南这个便坐落在净衣胡同巷尾,原本是个土地庙,只是这庙不灵。
不仅不灵,越求什么,越是不得。
你若求病重的老丈人早日康复,从庙里出来还未走到家门口,老丈人便嗝屁了。
你求儿子高中状元,那他一准连笔试的资格都选不上。
你求女儿一举得男,女儿便一年接一年的生闺女……
如此下来,这土地庙便没了香火,荒落了起来。
后来,慢慢的,周围哪里发现个无名的尸体,拉城西义庄去太远了,便先暂时停放在这土地庙里。这儿离张伯两口子也近,更方便他们查验,一来二去,土地庙也就变成了京陵城里的第二个义庄。
夏清时在巷子里没走两步,忽然间脖子上一凉。
一粒小石子顺着她的颈项骨碌碌滚了下来。
“谁!”夏清时转过头去,一抬眼,便看见玉练槌倚在墙头上,一袭白衣胜雪,眉目清朗,手里摩挲着石粒,笑意吟吟的望着自己。
“无聊。”夏清时扭身便走。
“诶!”玉练槌见她要走,一个纵身便跃到了跟前,“清时你不饿么?”
夏清时只觉得莫名其妙:“我饿不饿关你什么事!”
说完,压住声音,刻意作出凶狠的神情,冲着他道:“还有!别叫我清时!”
玉练槌撇撇嘴,却笑得更高兴了:“你这副模样和府里的豆黄一个样,故意凶巴巴的对人,其实是最和善的一个。”
“什么豆黄豆青的。”夏清时沉下脸,不愿与他多做纠缠,也不知他怎么也出现在这儿,简直是冤家路窄。
玉练槌又是一笑:“走吧,一起吃面去,刚进来的时候见到一个汤面摊,闻着还不错。”
一提到汤面摊,夏清时鼻子前便冒出来了刚刚闻到的香味,肚子咕噜一声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但她仍旧板着脸,她明白,哪怕这小厮与沈临洛父子不是一路人,甚至他也在查探父亲的清白,但他毕竟是沈府的人,还是少接触为妙。
玉练槌见她抬脚要走,在她背后不慌不忙道:“你不想知道老谭头的女儿在哪儿吗?”
一语落下,果见清时回过了头,一张稚嫩的小脸,两道眉毛蹙着,眸光质疑又期望的看了过来。
“想知道,那就陪我吃面去吧。”
玉练槌说完,竟一扭头,自顾自的走了。
夏清时咬唇:“喂!你是真的知道她在哪儿,还是又像上回一样,等你吃饱喝足了,再告诉我你也不知道?”
玉练槌并未回头,只是抬起手向前招了招:“你来就知道了。”
夏清时头一低,见到刚刚那粒石子,狠狠的一脚踢去。然后一跺脚,便跟着玉练槌,往汤面铺走。
她不愿错过任何的机会。
任何有希望能证明阿爹清白的机会。
所以,哪怕他有可能是在耍自己,她也宁愿去试一试。
玉练槌叫了一碗豌豆面,看了眼夏清时:“你吃什么?”
夏清时本来饿得够呛,可一看到这锅里煮着扑腾的面条,立马想到刚刚看到白嫩的蛆虫。
冲着玉练槌一阵反胃,连连摆手……
玉练槌无语:“我长得有这么恶心么?”
夏清时又摆了摆手,却也不想解释,目光移开面条,看着玉练槌问道:“你查到老谭头女儿的音讯了?”
“没有。”见夏清时脸色一沉,起身要走,接着说,“急什么,还没有查到,不过有了些眉目。”
“还记得前日,你追我追到半水,然后失去了我的踪影,后来又在花船上看到了我么?”
夏清时又坐了回来,点了点头。
“我并不是躲在花船上,就算你没有追我,我也要去那里。”
夏清时木着一张脸:“哦。”
上花船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吗?说得这般的理所当然。
等等……
“难道说,那谭惜容就在花船之上?”
玉练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谭惜容在不在我不知道,不过,我一捡到那枚明月珰便觉得眼熟极了,当时便想起,曾在半年前见石宝舫上的一个舞伎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