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时蹲下身,只见那是一个扁圆形的脂膏盒子。
盒子似乎是银做的,却通体泛黑,盒盖早不知落哪里去了,打开着的圆盒子内,仅剩了一点殷红色的脂膏。
脂膏并没有沾上黑色的灰烬,看来这银盒子是三年前那场大火过后,才被人打开的。
夏清时疑惑的将那盒子捡了起来,见那本该干涸的脂膏竟是香香腻腻的,装脂膏的盒子外也镂刻了吉祥如意的祥云萱草纹样。她将盒子凑到了鼻旁,略微的闻了闻,清淡的香气中有一股甜腻的腥味。
这种脂膏又叫胭色口脂,曾在京陵风靡一时,是用重绛、石榴、山花或是苏芳木作色,加入牛骨髓、猪胰等稠密润泽的物料,搅碎后揉合在一起,做成涂抹嘴唇的一种胭脂。
因为这种胭色口脂涂抹之后能让嘴唇湿润软绵,看起来晶莹剔透,犹如熟透了的樱桃一般,一时间无论是养在深闺的娇女、宫中贵人亦或是烟花柳乡的姑娘,人人趋之若鹜。
只是,夏清时却从未用过,只因那时她总是女扮男装跟在爹爹身旁,实在是少有时间装扮自己。
“你就带我来看这个?”夏清时低头问一旁的黄猫。
黄猫喵呜一叫,趴在了地上。
夏清时将那盒子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想用手擦干净那银盒子上被火熏盖上的黑灰,露出盒子本来的面目,哪知使劲擦了擦,却一点黑迹也没有擦去。她耸耸肩,头一侧见到不远的一张芙蓉千工六柱床下有个扁圆形黑乎乎的东西,俯身伸手去摸,拿出来正是这银盒的盖子。
夏清时将盒盖盖上后,放入了怀中。
刚想起身,忽然见到床头的一璧雕格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这种芙蓉千工的床头,一般都左右各嵌有一璧雕格,雕格内放足了檀香屑等香料,既可以熏香床幔又可以防蚊驱虫。
不过往常这雕格皆是轻轻拢上的,不会像这一璧这样死死的压了进去。
因为香料会时常换过,格子里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压死了实在没有必要。
除非,这雕格里放了什么隐秘而又重要的东西。
夏清时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她也曾在自己床头的雕格里藏过自己珍爱又不愿被别人看见的东西,每日睡前便可以随手拿出来看看,看足了又重新塞回去,往往这种时候,都会做贼心虚的将雕格死死压住,生怕被别人发现。
夏清时用尽了力气,才将那格子给拉开了,里面零散的香料下面,掩藏着一个上了小金锁的铜箱子。
箱子仅比巴掌大点,拿在手中却是沉甸甸的有些分量。
多亏了云初藏得隐秘,才在大火之中保住了这个铜箱子。
夏清时随手取下发间别着的那一支翠翘,用银尖插入小金锁的锁眼里去,依着响动,缓缓的左右转了转。
只听咔哒一声,金锁应声而落。
夏清时将铜盒打开,里面是一叠泛黄的信笺……
她心头一跳,觉得这些细心藏起来的信件一定至关重要。
于是小心的将信笺取出来,一封一封的读了。
到得最后只感到心绪波澜起伏,原本扑朔迷离的案情豁然间明晰了起来,凶手的来历终于有迹可循。
只是目前,她必须赶快前往染茶阁,见一见那个从三年前起便避世不出的紫菱川。
“良月姑娘,你在里面?”
有小厮的声音从锦茵阁外传了出来。
“唔……怎么了?”夏清时将信笺重新放回盒子里,把盒子往袖中一藏,穿过内室的月洞门出了锦茵阁。
见折梅院洒扫的小厮正探头朝里顾盼。
见夏清时出来,他忙迎过来:“晨扫时见姑娘往这个方向来了,此刻果然在此,殿下正唤你呢,姑娘快去吧。”
夏清时随口问道:“唤我做什么?”
那小厮陪个笑:“我这做奴才的怎么知道,不过听闻殿下今日又要进宫里去。”
“又要进宫?”夏清时嘟囔,上回进宫赏桂回来后,夏清时便一直未见到段南唐,想必他是想问自己查案进展吧。
“是阿,每年这个时候皇上总爱招殿下他们进宫赏秋,偶尔还要去木兰围场秋猎几回,说起来去年秋猎的时候,锦妃娘娘还陪着去的。”那小厮挤眉弄眼,“奴才刚进咱们如意馆的时候正逢上端阳,那锦妃娘娘还跳舞给大伙儿看呢,现如今听闻连皇上要看一支舞还得看锦妃今日是否有那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