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场营帐不比平日,随营侍候的丫鬟小厮并不多,以供下人们居住的营帐也是大通铺。
像夏清时这样,身为三皇子的贴身侍女,势必要照料皇子的饮食起居,因此,并不单独设立居所。
在段南唐营帐内,一帘之隔的外室,横设一张卧榻,那便是这段时间里,夏清时所住的地方。
两人刚入营帐不久,皆是默默无言,夏清时正觉有些尴尬,忽听帘外,有小太监前来禀报,皇上将围猎归来,正欲饮宴歌舞。
夏清时虽是夏文渊将军的独女,却也是生平第一次见皇上。
她埋着头,站在段南唐身后,于大营前等待皇上一行踏马归来。
没多时,便见不远处的草原上冒出几个小黑点,随着马蹄声渐渐响起,黑点越奔越近,越来越大,一马当先的那人正值壮年,阔脸方额,眉目生得虎虎生威,穿一身明黄色的衣袍,夏清时知道那便是南玉国当今圣上顺德帝。
左边手边,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紧紧的挨在顺德帝身旁,马背上坐着位一袭白衣胜雪,身披朱红色长缎披风的绝色女子。
那女子仿佛是来自婉约的江南,眉清目秀间自带着一汪水润,如墨的长发更衬得她肌肤如玉,那样一副媚态本该是柔弱的模样,可她那一双眸子,却偏偏不怒自威,让人不敢轻易的小瞧了她。
这便是当今太子段璟升,六皇子段云瑄的生母,顺德帝最疼爱的佳乐贵妃,她比皇上还大两岁,算起来如今已是三十七岁,却还如同二十出头的少女一般,风华绝代。
在顺德帝与佳乐贵妃身后,依次跟着几个皇子公主和一众奴仆。
这次秋猎顺德帝欲意尽享天伦之乐,只带了几个皇子和公主,其余大臣等不相干的外人,一个没来。
马儿奔进,扬起一阵尘埃,立马有一众小太监弯腰上前,让主子们踩着自己下马。
顺德帝看起来心情似乎很是不错,朝身边的大太监朱喜道:“朕今日打了好几只獐子,你让膳房做了,晚宴便吃朕亲手打的獐子肉。”
说完,伸手去扶刚刚下马的佳乐贵妃:“宛君累了吧?你鲜少骑马,后面几日便在营帐里好好歇息罢。”
佳乐贵妃却是淡淡一笑:“臣妾不累,能陪着皇上是臣妾的福气。”
夏清时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这佳乐贵妃对皇上不仅不热情,反而有种冷淡的疏离。
后又自嘲的笑笑,多半是自己想多了吧,又或者人家皇上就爱这一口呢?
据说佳乐贵妃十来岁便进了宫,到如今已整整二十年,每一年都有新人进宫,又有旧人离去,只有她一直是后宫之中,皇上最疼爱的那一个。
二十年来,从未变过。
顺德帝与佳乐贵妃并肩往大营走来,这才看见侯在门前的段南唐。
“你也来啦。”顺德帝只是看了段南唐一眼,略微点了一下头,段南唐躬身行礼,礼还未完,顺德帝已绕过了他往大营里走去。
两旁的侍卫掀开门帐,暖气一涌而出,一时间钟鼓齐鸣,雅乐高奏。
段南唐毫不在意顺德帝对自己的冷淡,换了一副平日里绝不会出现的笑脸,跟在皇上身后,进了大营。
宴席已铺设好了。
皇上和贵妃居上位,左右一边各三个案桌。
每个案桌上皆摆满了糕点蜜饯和新鲜的瓜果,茶水则是依据各个主子平日里的爱好备着的,茶具旁边,则是一束娇嫩欲滴的花枝,仍旧是每个案桌上的花枝皆不一样。
待皇上和贵妃娘娘入座后,几位皇子才依着长幼次序依依入座。
按理段南唐最大,该坐在左边皇上的下首第一位,不过因段璟升已是当朝太子,便由他坐了首位,今日他穿了一身玄色蟒袍难得的收敛起平日里那副色眯眯的笑意,一脸的正襟危坐,倒颇有几分将来帝王的风范。
段南唐对于上位坐了比自己小的弟弟,看起来似乎毫不介意,自得其乐的居其后,一坐下便倒起茶吃,茶水是他最爱的雨前桂花,他一边吃着,一边拨桌案上的那一枝香雪兰。
扭头朝坐在下首,自己的亲妹妹,三公主玉姬嚷道:“美人我倒喜欢香喷喷的,不过这花嘛,还是没味道的好。这香雪兰熏得我鼻子痒,饮音,我们换换。”
夏清时顺着望过去,便见到了那皇上最疼爱的玉姬。
说来也怪,皇后空有一个后宫之主的名头,并不讨皇上欢心,段南唐也不受皇上的待见,可不知怎么,皇上却偏偏疼爱他的小女儿,皇后所出,小段南唐两岁的亲妹妹,玉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