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喜只觉奇怪,这湖中央怎么凭空空冒出来个大箱子,那听雨轩在十六字鸳鸯花房旁边,不属于任何后宫主位的地界,左右植满了青竹,前面一方小池遍是荷花,几株半黄的蕉叶斜斜的拢着小半天空,那里是皇上特意建来,闲暇时听雨之处。
北面便是这漱石苑,移过去也不太远。
而南面紧邻浮翠轩,是叶氏兄妹居住的地方。
两个小太监在前面抬着箱子,一行人跟在后头。要去那听雨轩需绕过一大片梅花林,朱喜刚到梅园前,便冲前头道:“别绕了,从这梅园里穿过去吧。”
这个时节梅花还未开,梅园里只是些绿叶和假山,再加上已是这个时辰,只怕连守园的宫女也偷懒去了,更不会有主子在,定不会冲撞了。
只是刚入了园子,没走两步,朱喜便听见一座绿云环绕遮掩的假山后边,有些微的动静。
“谁?”朱喜停下脚步高喝一声,刚一喝出假山后的声响便戛然而止,四周一片寂静。
一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一齐望向大太监朱喜。
朱喜清了清嗓子,抬高了嗓音:“什么人躲在暗处,还不快出来?”
见仍无人回应,朱喜眉一皱:“小路子,小坤子,你们俩去把人给我捉出来!”
说罢,两个小太监便试探着朝着那假山后走去,还未走到,忽听假山后有一清亮的女声急急传来:“大胆奴才!”
两个小太监霎时间定在了原地。
朱喜听那声音耳熟得很,却也疑惑不已,若是她,没理由这深更半夜的躲在这梅园的假山后头。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滚!”假山后的人似乎是发了怒。
朱喜打了个千,忙道:“宛嫔娘娘,这……这天寒地冻,黑灯瞎火的,您……您在这儿做什么呢?”
“怎么,我做什么还要向你这奴才禀告不成?”宛嫔仍没露脸。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担心娘娘的安危。”朱喜说着,用眼神示意那两个小太监接着往假山后面去。
小太监面露难色,这无论是皇上身边的大公公还是皇上最宠爱的宛嫔娘娘,都是他们俩得罪不起的人,正左右为难着。
忽然眼前一亮,只见宛嫔扭身从假山后走了出来,一身素色的狐裘,将全身上下围得严严实实,她不怒自威,眼神一扫,众人忙跪下磕头行礼问安。
宛嫔冷哼一声:“你们这些奴才,越发的没有规矩了,好端端打扰了本宫的雅兴,还不滚远一点,平白的污了这满园的梅树。”
朱喜见宛嫔并无异样的立在眼前,心中虽疑云密布,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领了众人告退。
待到了听雨轩,走在前面的几人早已将整个屋子内的灯烛皆点亮了,小太监将箱子往中间一放。
这回,不仅是之前那个宫女,人人皆觉得这箱子不像箱子,真像一个棺材。
朱喜一咬牙:“打开吧!”
话音落下,几人上前,掀开了木箱的盖子。
一股又香又臭的古怪味道瞬间冒了出来,朱喜抽出帕子来掩住了口鼻,待凑上前去看清了箱中之物,惊得倒退了好大一步。
几个胆小的宫女,已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只见那木箱之中,躺着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一身湖蓝色夹袄套藕色长衫,墨黑的长发梳成一双环垂髻,髻上绑有淡粉色的发带,斜插着一枚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的银簪,只是一张小脸早已青紫,看起来已死去多时了。
“竟是活活给闷死的?”一个胆子稍大的小太监,看了看箱子里的宫女咂舌到。
朱喜将口鼻掩得死死的,上下打量,看她的装束,绝不是普通宫女,仅是头上那枚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做工精巧不说,镶的那颗拇指大小通体润泽的珍珠,便不是凡物,论起来至少是得宠的宫里,叫得出来名字的宫女才对。
可朱喜反反复复的想了想,竟怎么也想不出这宫女是谁,问了问周围,也无一人见过她。
“朱公公您看,这是什么?”那胆大的小太监伸手一拨,从宫女交叠在胸前的双手中,抽出来一块巴掌大小的木牌来。
那木牌甫一取出,人人皆觉清香扑鼻,似乎是檀香木做的牌子。
朱喜将那檀香木牌接了过来,拿起了对着烛光盯眼一看,一时间吓得魂不附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