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中秋晚宴之前,她一直以为他叫做玉练槌,是沈府里一个出淤泥而不染,不与沈家人同流合污的小厮。
沈临洛随性一笑,也不在意夏清时如此排斥的反应。
“你为什么骗我?”夏清时看着沈临洛一字一句问。
沈临洛看了她一眼:“如果一开始我就说自己是沈临洛,你还会心平气和的听我说话吗?”
夏清时不懂这算什么理由,她讨厌不能坦诚相待的人,哪怕是段南唐,他不够光明,却能坦荡的告诉自己,只是将自己作为一颗棋子,也比眼前这看似坦荡,实则连自己身份也遮遮掩掩的人来的强。
夏清时不愿与他待在一处,向上看了一眼,那宫女早已逃得没了影子。
难怪刚刚佳乐贵妃要说那样的话,她是想要借昨日自己失足的事害了自己的命。
夏清时转身欲走,沈临洛忽道:“我已查到了那明月珰的来历。”
夏清时停下了脚步,扭头看了眼前的人一眼:“那明月珰的来历我自然会去查,当然,我也要查你们沈府背地里做的那些事。”
沈临洛耸耸肩:“这就是我在初见时不告诉你自己真实身份的原因,刻板的印象会如一叶树叶,遮蔽你的眼睛,让你看不清更应该看见的真相。”
“什么才是更应该看清的真相?”夏清时回转过身,目不转睛的盯着沈临洛,恨不能盯进他肉里去,“你在处死我们全家的时候,有沉静下来,仔细想过事情的真相吗?”
沈临洛叹了口气,一瞬间自若的气度消散而去,只余满脸的愧色:“虽然此案是我父亲一手执办的,但直到此刻,我仍然后悔没能在当时彻底的查探清楚。”
“后悔有什么用?”夏清时咄咄逼人,“后悔便能让我的爹爹娘亲,夏府那么多的人活过来吗?”
夏清时不再看他,背了过去:“后悔只是你自己的救赎。”
夏清时一顿,接着道:“而我永不会选择原谅。”
沈临洛嗓音略显清淡,却透着一股力量:“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原谅,夏清时,我是为了查找真相。而你,也不用原谅我,我早就说过,等查清楚了真相,你若想要报仇尽管来就是了。但目前,最要紧的是找出你父亲清白的证据,以及陷害你父亲的真凶。”
夏清时恨恨:“陷害我父亲的真凶不就是你们吗?”
沈临洛摇头:“你不了解当时的情况,我父亲只是接旨办案而已,有人告发了你的父亲,勾通外敌意欲谋反,证据确凿。”
“什么证据?”夏清时重新走了回来,目光灼灼的望向沈临洛。
那样的目光,穿透沁心湖畔的水汽,带着三分的恨意,三分的怀疑,三分的忐忑,和那唯一一分的相信。
沈临洛怔了怔,他生平最爱喝酒,却从未像此刻这样醉过。
看着夏清时微微发红的鼻尖,沈临洛深吸口气:“沉香令。”
“沉香令?”夏清时眯了眯眼,“那是什么?”
“这事要从十七年前说起。”沈临洛眸光从夏清时脸上移开,穿透重重假山,看向湖面。
“十七年前?”夏清时歪着头,略一回忆,“你是说万古塘的那具无名女尸?”
“没错。”沈临洛点头,“那女尸被发现时刚死不久,然而后来查遍了整个宫中,却无一人知道这身穿宫女衣服的女子究竟是谁,没有人见过她,更没有人认识她。”
“正是这具女尸,手中握着一块令牌,上面写着七个字:皇上死,天下易主。”沈临洛接着说到,“那令牌是由上好的沉香木制成,由此便被称作沉香令。”
“那和我父亲又有什么关系?”夏清时不解。
沈临洛长叹口气:“你可知先皇南下私巡,曾遇过叛党劫持?”
夏清时茫然摇头,关于先皇的事她所知甚少,毕竟百姓是不敢妄议先皇的,因此更是连听闻也不曾过,只是隐约知道,先皇是一个勤政但多疑的皇帝。
沈临洛于是从头讲起。
原来,在先皇三十八岁那年,曾私下前往江南考察民情,因是私巡,所带之人很少。本是秘密出行,却不知怎的,竟被透出了风声。
在一次花市游街的庆典中,一旁观赏的先皇被突然从人群中冲出的叛党劫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