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不温不火的语气,但唐诉却不敢再有更多的话,瞬间松了手,乖乖地站在了沙发旁边,如同罚站一般,站得笔直。
林鹭坐起身子,视线移到唐诉脸上,明明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一个大体轮廓,但她还是一动不动地紧紧盯着他。
“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她问道。
唐诉静了半晌,回答她:“怕你对我印象不好。”
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声音放得很轻。
她奇怪道:“我为什么会对你印象不好?”
唐诉一时却回答不上来。
是因为当时差点将她的弟弟给揍了,怕她觉得自己是有暴力倾向?
不是。
后来细想,真正的原因并不是这样的。
无非还是因为十年前那件破事,那聊天界面永远都没能出现的回复,以及再也等不到的人。
像是后遗症一样残留下来的病毒,总是控制着他一言一行都再三思虑,想要把最好的自己展现在她面前。
他好不容易找到的人,怕再一次把她弄丢了。
如此,他那会儿束手束脚地站在她面前,就同现在一般,怎么都做不到向她坦白。
担心的东西太多太多,对她的喜欢也太多太多,所以才会显得格外笨拙。
不知为何,一时脑海中又浮过文思同他说得那句话,心里面堵着的东西越加伸展,甚至一丝缝隙也没给留。
他竟然觉得有些委屈。
他的唇抿得几乎成一条直线,好半天,才说了一句话出来。
“因为怕你不喜欢我。”
林鹭没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在这时,两人耳边都传来“哔”的一声,眼前突然敞亮一片,是客厅的吊灯亮了起来。林鹭下意识伸手挡了挡眼睛,等能适应过来后这才移开手,视线在接触到站在面前的唐诉时,微微一怔。
男人头发被雨淋得湿漉漉的,发丝还在往下滴着水,衣服上也是干一块儿湿一块儿,但没有头发那么严重,估计是顶着外套从雨中跑了一段路。
她看向门口,果不其然见男人那件像是从水捞起来一样的黑色外套扔在了地上。
她默默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路过唐诉旁边的时候对他说了声:“坐吧。”
走了没两步,手腕突然被他拉住。
她再次感受到那指腹上的薄茧在手腕处微微发烫,一如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这种算不上明显却又有些突兀的感觉。但这一次却让她莫名其妙想到了文思给她看的一张关于男明星们手的对比图。
其余流量鲜肉都是一双修长白净的美手,唯独唐诉的手掌和指腹带了茧,而手背上有好几条长又细的旧伤伤痕。
他重回演艺圈后大部分片子都是动作片,而其中动作戏基本不用替身,手背上的伤便是拍戏时被玻璃扎得,如今看着像是不痛不痒的轻伤,却不知道当时利器往肉里扎了多深,血到底又流了多少,才会留下这样永远也消除不了的痕迹。
想到这里,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纠了一下似得,一抽一抽的发疼。
刚想问他怎么了,却听到唐诉带着些许紧张地声音紧跟着传进耳中。
“你要去哪儿?”
她转过身,先是看了一眼那只握着自己手腕的右手,没有伤痕,看来是左手受得伤啊,她想道。
随后抬起头看他,淡淡说道:“这是我的家,你觉得我还能去哪儿?”
唐诉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有些尴尬地将拉住她的手放下,挠了挠脖子,最后说了个哦。
她又说:“还要我再请你坐一次?”
他立马坐了下来。
林鹭从厕所中拿了张新毛巾出来,扔到他面前:“把头发擦一擦。”
他还是乖乖照做。
过会儿她又端来一杯热腾腾的药,往茶几上一放:“喝了。”
他便听话得将闻起来就发苦的药一口喝尽。
林鹭扬了扬眉毛:“问都不问一下,就不怕有毒吗?”
唐诉看着她,一字一顿:“不怕。”
两人又陷入一阵谜之沉默。
最后林鹭从唐诉手里拿过碗,对他说道:“电也来了,我有些事情要想清楚,你现在可以走了。”
唐诉倏地站起了身子,明明是相当有压迫感的高大身材,此时却绷得很紧,看得出来明显是在紧张,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你是不是还在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