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流_作者:和烟绿(192)

  皇帝面上不带怒色,周身气场却令魏灏胆寒,他满面凄惶:“阿耶这样说还不如直接一刀劈了儿子,儿子自问,对弟妹们虽未尽到教导之责,但也是尽心尽力的,从未想过对他们不利呀。”

  皇帝看着魏灏这副做派,好似看到了当年他废赵氏时,当年他也是这样,形容可怜,言谈间好似除了他们,其他人都是错的,他的自大是刻在骨子里的,这样的人是怎么甘心做一个无权的太子。

  皇帝坐的端正,是九州天下独他一个的雍容尊华,他垂眸看着魏灏,眸光深沉,不是在看儿子,而是在看一个图谋不轨的臣子。

  当年他眼盲,立了这么一个太子,现如今,不能再错了。

  他看向陈士益:“审出来了吗?”

  陈士益垂眸看了一眼魏灏,轻声道:“审出来了,确实是太子吩咐的。”

  陈士益收回视线,看向地上纹金绣锦的宝相莲纹地衣:“除却这些,奴才还在常苓房中灯烛里,搜出了还未被彻底烧尽的信纸,信上依稀可见太子的笔迹。”

  皇帝闻言,道:“将太子带下去好生看管起来,你令宗正寺的人去查,看太子可还做过其他什么,等结果出来数罪论处。”

  魏灏这时却好似镇定了下来,他直起身子,低低一笑:“看来阿耶是铁了心要将我废了。”

  皇帝看着徒然变了个人一般的魏灏,也未有什么惊讶之意:“是你贪欲太重,不守本分。”

  魏灏抬手指向魏潋:“那阿耶就觉得他没有贪欲吗?”

  他说着,又指向魏熙:“还有她,阿耶真觉得她真的和你一条心吗?”

  魏熙闻言,握在袖中的手蓦然一紧,掌心微微的疼,应是指甲掐进了肉里,她张口就要反驳,却见魏潋对她微微摇了摇头,她愣了一瞬,缓缓松开了手,面上摆出一副愕然委屈的模样,却不曾张嘴说什么。

  她今日为了激起皇帝对魏灏的怒意,说的话确实太多了些,再说下去,指不定就招了皇帝的眼。

  皇帝看着还妄想挑拨离间的魏灏,再也忍不住怒火,他猛地一拍案几:“还不将这个蛇蝎心肠的不孝子拖下去!”

  内侍闻言忙要去拖魏灏,岂料魏灏拂开他们的手自己站了起来:“不必了,这么多年,我总是被阿耶牢牢控制在掌中,这兴许是最后一回了,我想自己走。”

  魏灏说罢,转身也不行礼,直接就稳步行出去了,他脊背挺直,步履从容,当了九年太子,唯有此时,他才真正显出了些太子模样。

  皇帝看着魏灏的背影,面上竟出乎意料的带了些老态,魏熙见了,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便听皇帝道:“你们退下吧。”

  看皇帝眼下的状态,若是留在这里反到不好,指不定皇帝见了心烦,就借机发作了。

  魏潋闻言,躬身应是,缓步退了出去,魏熙本也该与魏潋一同出去,可当她走了两步,却突然回身,走在她身畔的魏潋,隐在袖中的手微抬,却又缓缓放下,他敛眸,继续向外行去。

  魏熙轻轻跪到皇帝身畔,不言不语,继续为皇帝轻按额角,皇帝瞌眸,什么也未说,过了许久,皇帝睁开眼,抬手握住魏熙一直未曾停歇过的手:“死心眼,累吗?”

  若是旁人,眼下便是再累,也得收起情绪,温柔乖巧的道一声不累,再趁机说几句讨巧的话。

  偏魏熙不同,她微微蹙眉,有些撒娇的意思:“累,累的手都酸了。”

  皇帝淡淡一笑,握着她的手轻轻揉了揉:“累也不撒手。”

  魏熙看向皇帝,清澈见底的眼眸里映着皇帝的身影,她微微一笑:“因为是给阿耶按呀。”

  皇帝心里徒然有了些温软,他揉了揉魏熙的发:“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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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有些精力不济,魏熙与他没说几句便出来了,出了殿门,便见魏潋负手站在廊下,魏熙一挑眉,也不理他,径自扶着夷则的手下了台阶。

  魏潋见了有些无奈,也跟着魏熙往下去。

  等下了台阶,魏熙松开夷则的手,回身看向魏潋:“六哥出来有一会了,怎么还不走。”

  魏潋勾唇:“自然是在等你。”

  魏熙蹙眉:“等我做什么,魏灏刚闹出这档子事,风波未停,六哥也不知道避嫌。”

  魏潋淡淡一笑,一派不染世俗的清润模样:“若想避嫌,总得有嫌可避,你我兄妹,清白坦荡,哪里用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