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上面写着几个蝇头小字。
七娘不死,我心难安,
魏熙见了嗤笑道:“我何德何能, 让她快死了都还记得。”
她说罢,抬手就将字条揉成小小一团,丢进了烛火中。
对季惠妃,魏熙从来都不肯放松警惕,她问道:“可将她看仔细了?莫要出了什么纰漏。”
陈敬道:“公主放心,先不说她这些时日还有没有心力去做些多余的小动作,单就她病这么重,身边也是一刻都不曾离开过人的。”
魏熙将包着香料的帕子仔细叠好:“那你觉得她会不会吩咐冯氏?”
陈敬接过帕子:“冯氏还没这个能耐,而且她是个识时务的。”
“不管有没有,都要将她看紧了。”魏熙拿了象牙梳缓缓梳理着披散的头发,原本有些散乱的头发在她手下服帖成一匹墨色缎子:“只要是和季惠妃有交集的都不要松懈。”
魏熙抬眼看着镜子,许是烛火太暗,恍惚间竟将镜中人看做了谢皎月,她一怔,俯身往镜子里看去,靠的太近,遮住了光,更显得模糊,她却不在意,只静静看着镜中人的眉眼,不知过了多久,她好似看到了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容。
她与镜中人对视,竟觉得森然。
魏熙猛地将镜子一推,自己也跌坐了回去,陈敬连忙扶住魏熙,心中担忧:“公主您怎么了?”
魏熙抬头看向陈敬,方才那莫名其妙的惊惧瞬间便消散了,她坐直身子,轻声道:“无事,你去将镜子扶起来吧。”
陈敬没有动作:“公主是眼花了,看见什么了吗?”
“不过是光线不好,见我没往常好看罢了。”魏熙眉梢一挑,侧头看向陈敬:“你觉得我该看到什么,季惠妃的鬼魂吗?”
她唇角一勾,闲闲道:“她既能乱跑,定是要去看她那贴心的儿媳的,我有我阿娘庇佑,她哪里有胆子来。”
陈敬看着魏熙,微微一叹,终是将镜子给扶起来,摆放好了。
魏熙起身,将窗下案几上的烛台给拿了过来,她将烛台举在身前,往镜子里看去,烛火太亮刺的她眼睛一花,可镜中那张容颜却是她最熟悉不过的了,她抬手轻抚脸颊,却恍然发现,不知何时她面上已经没了往常的稚气。
她一愣,将手中烛火熄灭,没了光亮,镜中依然映着她的容颜,上挑的眉眼妩媚又矜傲,眼里却是空茫一片:“你说六哥会知道吗?”
陈敬摇头,音色沉稳:“不会。”
魏熙点头:“那便不会吧。”
陈敬忍不住又道:“连太医署的太医们都认为季惠妃是因头疾而终,宁王殿下又怎么会往旁的地方想。”
魏熙闻言眼里有了神采,她樱唇轻启:“那老道……”
她顿了顿,眼里的厉色终是退了:“好生照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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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给季惠妃加赠了封号,谥为敬安。”
魏熙脚步一顿:“给妃嫔加谥号?”
陈敬点头:“是。”
“罢了,阿耶现如今的心思越发不能以常理揣度了。”魏熙理了理衣袖:“到底是一同长大的表兄妹,阿耶对她确实不同。”
魏熙微微一叹:“罢了,只要阿耶没追封她做皇后便是。”
等魏熙到了宫中时,没急着往淑景殿去,仍如往常般先往甘露殿去了。
魏熙到了甘露殿时却由内侍告知皇帝眼下正在千步廊,魏熙心中疑惑,转身便领着人往千步廊里去了。
她站在廊外,远远便见皇帝正对着廊柱出神,魏熙回头吩咐道:“你们在这里候着。”
魏熙说罢,便往千步廊里去了,她一路走到皇帝身畔,一直未曾掩盖脚步声,可皇帝竟未发现她,魏熙见状犹豫了一瞬终是道:“阿耶在看什么?”
皇帝回神,风吹动他的白发,老态尽显,他看着眼前出落的娉婷俏丽的女儿,叹道:“过得真快,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魏熙抿唇一笑,却并不接话,果然又听皇帝道:“朕还记得幼时和大哥还有阿微一同在这里偷喝过酒呢,一转眼年纪最小的阿微就去了。”
“惠娘子若是不犯头疾,定是还有好几十年好活呢。”魏熙轻声劝道:“所以阿耶要好好保重身体,千万不要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