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流_作者:和烟绿(372)

  蔺蕊娘闻言并无惧意,她抬头看向魏熙,神色悲怆,满是恨意:“我行刺于你,你要杀我是理所应当,那蔻娘呢,她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她?”

  魏熙淡淡道:“因为她不忠。”

  “不忠!”蔺蕊娘好似听了什么有趣的话,扬声大笑,于凄厉中又带着些悲凉:“她未做恶事,你如此草菅人命有什么道理。”

  魏熙直起身子,稍稍坐的端正些:“身为奴仆,不忠便是大恶。”

  魏熙说罢,命人将蔺蕊娘拉出去,蔺蕊娘听了魏熙的话似失了魂魄,她任由家奴推着她往外走,哑声道:“你有理,你们这些贵人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们在你们眼里不过是卑贱如草芥一般。”

  魏熙听了蔺蕊娘的话,眉头微蹙,忽然问道:“你这些天可想过魏潼,我看他是很宠你的。”

  蔺蕊娘身子一震,没有答话,眼前却好似看见了那个坐在墙头,光明正大偷窥她的少年。

  她抬手捂住胸口,眼泪簌簌而落,隔着朦胧泪眼,她抬头看向公主府中的高墙,心中抑抑,悔不当初。

  魏熙的视线从蔺蕊娘的背影上,移到了将碧蓝天色截断的院墙上。

  远天无垠,透彻的颜色透出宁静,隔着重重高墙,她听不到远处的厮杀,只能通过薄薄的信笺,窥视一二被墨色染淡的疆场风烟。

  “这几天可有什么信消息传来?”魏熙侧首对陈敬问道。

  陈敬看着魏熙沐浴在天光下的侧颜,犹豫片刻,终是道:“温轧荤下令剐了几个夏人,其中就有宿莘。”

  魏熙看着在飞檐上稍作停留的鸟雀,直至它飞走才回过神来:“多照料着宿莘的家人。”

  魏熙吩咐完,将视线从远处收回,起身往书房里去了:“我记得宿莘在书院里时,很是敬重温绍延。”

  陈敬道:“他曾极力阻拦。”

  “但终究是徒劳。”魏熙低低一叹:“他那个人呀,何必呢。”

  陈敬抬眼看着廊外的绿荫如盖,亦有些感怀:“他是个好人,但可惜牵绊顾虑都太多了。”

  魏熙听着庭中蝉鸣,心中有些燥意,她蹙眉:“他迟早得逼死自己。”

  魏熙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惊到了,她抿了抿唇,将此话揭过,过了片刻,魏熙问道:“裴斯那里呢?”

  陈敬道:“裴斯如今得了温家父子的信任,眼下……风平浪静。”

  “他是有章程的。”魏熙说罢问道:“裴娘子还好吗?”

  “还好,如往常一样。”

  魏熙点头:“选个好宅子让裴娘子搬过去吧,她如今不再理那些俗事,总不能让人去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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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是一等一的繁华地,便是眼下易主,也损不了它的雍容气度。

  温绍延听着风中送来的陶埙声,心里生出些倦怠来,他掩唇轻咳了几声,抬步往回走,脚踩在地上,有些行在云端的飘忽。

  “大郎君身子还未好怎么出来了。”

  温绍延闻言回身看向一身绛色衣袍,肆意洒脱的裴斯:“并不是什么大病。”

  裴斯勾唇笑道:“可却是心病,这可比别的什么病凶险多了。”

  温绍延一笑揭过,转回身子抬步往前走,夏日的太阳在他的白衣上映出朦胧光晕,无端的将他衬出些单薄孱弱。

  裴斯展开扇子狠狠扇了扇,扇的发丝与衣衫共舞,连带着面上汗意都变得凉丝丝的,他跟上温绍延,替他打了打扇子:“说实在的,你真是我见过最没意思的人了。”

  温绍延侧身避开裴斯扇来的和着他身上香料味的风,裴斯见了,眉梢一挑,将往温绍延那挪的手臂收回来:“明知是徒劳,还要一再劝说,你阿耶应当快烦死你了吧。”

  温绍延抿唇:“他太急了。”

  裴斯轻笑:“若是将军不急,等着大夏灭国再登基,你还会如此吗?”

  温绍延摇头:“大夏气数未尽。”

  裴斯扇累了,甩了甩胳膊,将扇子举到头顶遮住毒辣的阳光:“你还会推演天命不成?”

  温绍延侧首看着裴斯隐在扇子阴影下的面容,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不是最清楚吗?”裴斯半真半假道:“我是商贾,自然是想靠着将军谋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