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大民拄着拐杖不走了,他望着脚下自己的那双被泥土染得黑黑白白的布鞋,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触怒了水鬼,我小的时候,水鬼三年不来取一次命,现在倒好,半年就死了好几个人。在这样下去,我们村里的人怕是过不了多久都得死绝了。”
其他人听了村长的话,脸色都显得格外的沉重。
林姨道,“村长,我之前刚找你说了那事,现在就死人了。水鬼一定是又出来了……之前不是说找了人生祭,我们就可以有三年的缓冲时间吗,但是生祭才过去了几天,现在就有村民死了,水鬼也跑出来了,如果是这样,那……那乌婆不就白死了吗?”
褚大民听到“生祭”两个字,整个人就显得特别的疲惫,好似一下子就老了十岁,他拄着拐杖敲了两下泥土路,高声道,“当初我就说了,生祭是歪门左道的东西,我们用不得。可是当时村里的人都是怎么说的,死马当活马医,最后愣是把乌婆她给……”褚大民握了握拳,压制住了自己激动的情绪,“我也有错,我现在说这些就像是在推卸责任。生祭乌婆那会儿就说过了,不能保证成功率,这种祭祀百年前做过一次,可是那时候并没有成功,失败的几率很大,果然,看看现在,我想当初乌婆大概早就想到了现如今的情况!”
第144章
跟在他们身后的其中一人道,“乌婆是早就料到我们会自食其果, 遭报应, 所以她才会那么坦然地答应我们生祭吗?”
林姨讪讪道, “……乌婆不是那样的人。”
另外一个女人冷冷笑了起来, “你又怎么知道那个死老太婆在想些什么, 天天一副自视甚高的样子, 不就是如今我们村里活得最长久的人吗, 真当自己是一回事。每天弄得她好像很有本事, 可是水鬼一出现,她啥也帮不了我们, 只会说这都是老祖宗欠下的债, 必须得还。我们都还了多少年了,死了多少人, 这还不够吗?是不是要我们全村的人都死绝了,水鬼才满意?”
“行了!”褚大民大声喝止了女人的话,他的脸色黑得发沉,握着拐杖的手都发出了咯咯的声响,“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 还有你,刘翠你把刚才的话全给扔出脑袋,乌婆是什么人我们不知道吗,她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她为了救我们村子的人,一大把年纪了还忙上忙下的, 彻夜不眠翻找资料,那时候,你又在干嘛?别出了什么事都把责任推到别人的身上,水鬼的事情谁都控制不了,我们奈何不了它要借命,只能尽量减少被借命的人的数量。”
褚大民迈开脚朝着祠堂的方向走去,边走边沉声继续道,“以前我们村子三年才死一个人,现在……我已经说过不少次了,有些事情不能做,可是村里的人还是做了,现在要付出代价了,就开始害怕。天上掉馅饼你捡了,把人馅饼吃了后发现丢了馅饼的主人家惹不起,你能怎么办,还不得承受对方带来的火气。今儿这件事,必须彻查,如果又是村里的人犯了事……我不会再保住谁了。”
褚大民这话说完,再不管身后的三人,拄着拐杖就消失在了前面的拐角。林姨站在原地,双手紧紧地扣在一块,仔细一看,会发现她手心都已经被掐出了一道小口子,小口子上还有一丝血迹溢出。其他两个女人面面相觑,最后只能讪讪地向前跑去,追上了褚大民。
褚大民走进了祠堂,祠堂此时明亮得很,原本阴深深,黑黢黢的大堂一片锃亮,金色的圆珠被从门外吹来的风吹得缓悠悠地摇摆,幅度不大,时不时有叮叮当当清脆的声音传来,伴着声音还有流光溢彩,十分的漂亮。
褚大民现在可没心思去注意这些美景,他从兜里把一块手帕给掏了出来,手帕中的碎骨安安静静地躺在掌心。他握了一下手帕,径直来到了佛像的前面,案台上的白瓷碟还未被收拾去,此时就如同林姨曾经的描述,猪脑袋上只剩下一堆咀嚼得如同烂泥的碎骨,还有旁边血肠留下来的一滩滩,现在已经变得有些浓稠的,味道更腥的血液。
他低头往案台底下看去,有光照明,案台下面一览无遗,空荡荡的除了灰尘外再无其他。跟着褚大民的两个女人都走了进来,其中名叫刘翠的女人瞧见了案台上的东西,惊呼了一声,然后一仰头就瞧见了盯着自己这边看的水鬼佛像,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咬到,她瞪圆了双眼,赶紧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双腿抖抖擞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