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做不到,做不到对曾爱护自己的人就此断了思念。
散席的时候,琇莹心情低落极了,回到屋里洗洗就睡下,梦里全是小时候在沈家的场景。
月上中天,沈君笑还在书房,手边是一封信,写着边陲鞑子们蠢蠢欲动的事。
一切还是和前世一样,同样的时间,鞑国再度进犯。但这只是几场小战,到了冬日,鞑国又回老窝过冬去了。
只是前世仍是镇国公领的帅,今世却是传出要换护国公为大都督,要让镇国公退下来休息。倒是这点不一样,是谁向皇帝进的言。
沈君笑思索再三,并没有头绪。
虽然武将有武将升迁的一套,但内阁到底还是握着武将的,让镇国公退下来的人肯定是内阁的人。
就是这人不好判断,是谁都有可能。
因为如今的这几个阁老,都有要拉拢的护国公的理由,顺水推舟的事他们肯定乐意做,护国公这大都督是跑不了了。
思索间,沈君笑又想到李庆昭。
他一直认为李庆昭很有问题,不管是针对自己,还是别的,说不上来的可疑。
正是思索间,连庆前来求见。
“——三爷,您知道现在外边都传言什么吗?”
沈君笑从烛光后抬头,柔和的光都暖不了少年面上的清冷之色。
连庆咽了咽唾沫说:“都在传,三姑娘要被许给护国公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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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娘。
这是个久违的称呼,是琇莹还在沈家的时候,大家对他的称呼。即便是连庆,这些年也没能改过口来。
沈君笑神色当即沉了下去,脑海里是白天见到冯修皓的样子。
青年人英俊威武,风度翩翩,一身贵气,最要紧的又是那么个好出身。
护国公世子,往后就是承爵之人,小丫头嫁过去等着她的就是一品诰命。
是极好的一门的亲事。
比李庆昭好太多了,何况护国公府的人都把琇莹当眼珠子看,护国公世子怕也只会好好待她一人。
不然这么些年,冯修皓身边怎么会连个通房都没有。
原来是在等她。
沈君笑心口仿佛就被什么压着,沉重得要喘不过气来。
他明明知道琇莹迟早是会要嫁人的。
他眼前仿佛有了重影,头有些昏沉。他猛然半上眼,好半会没有说话。
连庆立在他跟前,双眼盯在还沾着泥土的鞋尖上,听他久久没应声,缓了一会才继续禀道:“除了这事外,还得到消息,有人在渡口见到了疑似芷儿师兄的人。”
“他在渡口跟那些下九流的人有接触。”
连庆话落良久,还是没有听到回应。
往前也有这样的时候,但都没有今天的时间久,他不由得悄悄抬头,见到沈君笑脸色有苍白。
“三爷”连庆看得心头猛跳,忙关切道,“您是不是哪里不适?!”
沈君笑在此时睁开眼,眸若寒星,面上一丝表情也没有:“无妨,你继续说。”
连庆咽了咽唾沫,将刚才那分惊压下继续道:“已经差人去那些人嘴中打听,看能不能得到更确切的消息,再有一事是,早儿跟着三爷马车的那人查出来了。”
“——是护国公世子的人。那人察觉到我们发现,还在城里绕了许久,以为摆脱了我们,这才查明的。”
一晚上,两件事情与冯修皓有关,沈君笑突然嗤笑了声。
少年低低的笑意味不明,在这寂静的屋子里叫人心头发毛,起码连庆是那么感觉的。
“我知道了,你再查查芷儿那师兄,有消息我也好告诉她。”沈君笑坐直,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桌沿。
连庆当即应是,如蒙大赦退出书房。心中想着,随着年长,三爷的心性更加不好琢磨了。
在书房门关上瞬间,沈君笑轻抚桌沿的手指就狠狠抠进了那雕的竹纹上,指节发白。
外面都传出这样的风声了,小丫头的好事就是将近了吧,不然护国公府或是武安侯府都会压制这样的流言。
随着思绪,沈君笑越发觉得胸口憋闷,摘柿子时才被填满的一颗心再度空落落的。
她总是要嫁人的。
他一直知道。
他一直知道
书房里突然就想起一阵物件的落地声,沈君笑将书桌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笔架倒了,砚台也翻了,浓墨慢慢淌出,渗到了地砖的缝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