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买管事被冯氏一句大厨房每日用多少升米问住了。
在静默的厅堂中,采买管事满额是汗,频频朝廖氏那看去却没有回应后,抬袖边擦汗边擦快速思考着。
侯府主子加仆从还有护卫起码三百人,算他十人一升米,那就是三十升。
采买管事在好大会才战战栗栗说出了数字。
冯氏当即就拍了桌子:“满口胡言!”
在场的人都被吓得屏息,众人心头都在默算,这应该是差不多的数,怎么夫人就说满嘴胡言呢?
廖氏也被冯氏凌厉的气势震了震,张嘴想说什么,但想到还被禁足的女儿,当即又闭上嘴。
采买管事大家都知道是她提起来的人,是三年前提的,原管事正好年迈说要回乡养老,她才真正意义上插了自己心腹到侯府来。
不想,今日就被冯氏对上了。
但廖氏心中也是认同这个答案的,按人头算差不多。
不知冯氏这是借哪个题耍哪门子的威风,若是处理不当,冯氏今儿这发难就要落人口舌。这样想着,廖氏倒不着急了。
冯氏一拍桌子,大家都跟蔫了的茄子一样,耷拉着头。一边的琇莹正想着一会到胭脂铺的事,被动静惊回神,不满地看了眼那已吓得跪下的管事。
她用余光看了看冯氏,见她神色冷冷的,就知今儿该立威了,但她又着急出去啊。
想着,她不由得也讨厌起这碍事的采买管事。
帐本她也是看过的,说每日三十升,可不是满口胡言。
偏采买管事还没有反应过来,琇莹忍不住了,双手放在膝盖上,闲闲开口道:“娘亲说的满口胡言并不是指每日三十升有错,而是指若每日府里用三十升米,那是库存有错。”
小姑娘声音清丽,如枝头的上黄莺一般好听,众人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廖氏也疑惑不已。
好好的采买怎么说到库存了。
这时,管府里库房的管事已心下一凛,将头又低了些。
琇莹不急不缓继续说:“府里如今加起来共有三百一十四人,每日三十升左右的米粮,采买帐上两个月采买大米每月都是一百五十石,算过来是一千五百升的米。按每日三十升算,一个月要余六百升的,可是前儿库房给的帐上就只剩下三百升了。连一个月盈余都不足,不见了的那些”
“——是你吃了吗?”
先前还和颜悦色算帐的小姑娘冷不丁就压低了声音,还是秋日的天,采买管事却觉得有凉意从地砖上窜起,直传到全身。
他吃了吗,他吃得吗?!
采买管事打了个抖,魂都要被她吓飞一半。
廖氏脸色也霎时沉了下去,怎么琇莹都能算出来的帐,这个管事却是做不平?!
什么不好动手,就在米粮上动了手脚,还一眼就叫人识破了!
冯氏没想到那天逼着女儿看了几本帐,她就都记住了,还算得一清二楚,心中十分欣慰。她此时冷笑一声:“怎么姑娘问你话你不回?两个月该余下一千二百升,还有九百升都上哪了?”
采买管事也没想到事情会出在库存上,但是他并没有贪了那么多啊!每日的肉菜才是大头,他怎么可能只往米粮上做手脚,而且都是暗中加银子,根本不会出现帐不平的事。他冷汗不断的滴落,猛然明白了。
“——是你在帐上动了手脚!”采买管事突然就从地上窜了起来,掐住了管库房的管事,双眼睁得极大,“一定是你做了手脚,我再蠢也不能在帐上和自己过不去!”
屋子里霎时就乱做一团,采买管事那句话叫廖氏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这不是不打自招了!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
冯氏只冷冷看着掐成一团在地上翻滚的两位管事,扬声喊来护卫:“将这两人都拖下去,问实话,都在哪里动了手脚。一字有假,就打一棍!”
这招还是从周嘉钰那学的。冯氏向来宽待下人,嫁入侯府动棍子是扎扎实实的头一回。
今日这威,她立定了。
很快,两个管事就被人拖了下去,廖氏想要说上一两句都不能。而冯氏今日就是本着立威来的,自然也不会对廖氏相让太多。
她既然要掌家,总是会有冲突的,先将冲突放到前面,后面自然就好相处多了。
冯氏见人拖走后就站起身,芯梅几人忙上前帮她理裙摆,她微抬下巴朝变了脸色的管事们说:“今日你们就先回去好好查查帐,三日,三日后再将各处帐目呈上来,我一一再看。这就先散了,你们几个到院子里看看两位管事的有什么说的,都记好在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