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那头在吩咐丫头去熬醒酒汤,再又让打热水来,完了才附和道:“可不是,进来的时候脚步还稳的。”
她看得真真的,怎么一到跟前,两个就歪倒了。
并排坐在椅子里的父子俩就相视一笑,任母女俩为自己忙碌,眼中尽是柔和的光。
用热毛巾捂过脸,周振看起来终于比较清醒了,周嘉钰那儿却还在要妹妹端着茶喂,看得他一脚就踹了过去。
周嘉钰被泼了一脸的茶,咳得脸都红了。
“干嘛这是!呛着孩子了!”冯氏觉得周振是真醉了,这脚狠的。
琇莹那儿又忙着掏帕子给兄长擦脸,已是看出点矛头了。
这两人肯定没有醉得那么厉害,装的,不然那脚能有那样的准头她在心里直叹气,爹爹与兄长在她们娘俩跟着真是个幼稚鬼!
她帮着擦脸的力度就暗中加大几分,把周嘉钰揉成了个大红脸才作罢,随后就坐下再也不管两人了。
周振正借酒劲没皮没脸当着儿女面就拉了冯氏说话:“云馨,家里辛苦你了。”
冯氏抽了几回没能抽出来,一张脸也红红的,直拿眼睃他。却叫周振更觉得妻子媚眼生波,心头一片酥麻,怎么还可能放手,只装不知继续说:“兄长那边估计要忙一些日子,怕没空来侯府探望你的了。”
他总算还是说正事的,冯氏抽不出手也就随他了,在芯梅拿过来的墩子坐下,听他说话。
周振捏着她的手,心猿意马的,但重要的事还是记得说的:“西北大营有着许多镇国公的直系,其中一个你恐怕还是听过的。”
冯氏被他说得也起了好奇心,琇莹在烛火下听得聚精会神。她一直跟在冯氏身边,冯氏知道的,她肯定也知道。
“那人是永平侯府的小公子。”周振慢悠悠地继续说,“那边也多是与刘阁老相关的人,其实镇国公就是和刘阁老一派的,兄长这大都督在内阁决议的时候,刘阁老是唯一反对的。”
“永平侯府,这个我倒真知道。”冯氏吃惊。
琇莹亦是一样的,这么些年了,小霸王都几乎快要谈出她的记忆,远得不可触及一样。猛然再被人提起,她心里有些怪异,往事像被风推着的水波,带着涟漪荡出杜羿承离开永平府时偷到沈家的事来。
“他应该立了不少功了吧。”陷入回忆的琇莹喃喃问了一句。
周振未料到娘俩都对这人印象深刻,微微皱了眉:“确实,这小子挺厉害的。短短这几年,已经混到骑尉了,虽是才五品,却完完全全是拼出来的。今年估计是要再升的。”
“因为西北多是镇国公的直系,所以并不好掌握,而且近来鞑子频频来犯,陛下是要兄长接帅印后就直接过去的。我考虑到兄长的难处,跟他说了,准备当回先锋先到西北,要带上嘉钰。”
男人话落,屋里陷入一阵沉默,琇莹与冯氏都震惊着。
燃得正好的蜡烛突然爆了一声,琇莹从震惊中回神,直接是站了起来:“是爹爹您要与兄长去打仗了?”
此时傍晚的风从帘子透了进来,她担忧的心和这风一般微凉。
“仗是要打的,但这回去了,能不能打还是一回事。”周振安抚地看她一眼。
冯氏那除了震惊还疑惑重重,问道:“嘉钰不是在五城兵马司好好的,怎么就到你身边去,两位小叔子已在跟在你身边了。”
周嘉钰说:“父亲想让三叔和我调换,让三叔去五城兵马司。娘亲,我资历浅,没有军功,在五城兵马司里要升迁极难,正好借这个机会到前边。也好能帮父亲。”
周振点点头:“正是这个意思,京城我们不能放开,特别是兄长掌了兵权。如今皇上还没有再立太子的意思,我们更要步步小心,西北一定要扎了根,京城的根机亦要再扎得更深。介时不管是哪位皇子当了皇上,我们都能一如既往。”
“爹爹的意思,是让兄长和杜羿承在西北角逐?!把杜羿承年轻那系都赶到别处去?!”
琇莹不太懂朝政,但争权的事她是明白的。其实后宅就相当于是一个小朝廷,各方各利,要掌家的不争夺就会处处受制肘。
“我们家窈窈若是男儿,指不定就是个相才!”周振听得直眯了眼,毫不吝啬地夸赞,后又一顿道,“窈窈怎么也知道杜羿承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