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玉垂着脑袋缓缓地道：“三弟妹听说爹您前阵子身子不舒服，此番便回来看看您……”说着，齐玉的目光冲陆为霜望去。
陆为霜闻此，又福了福身，接过齐玉的话道：“我与阿曜听说了爹您的事儿，便拿了些鸡蛋回来看看您，却不想这来的不是时候……”
陆为霜一面说，一面扫视了一眼四下的一片狼藉。
“曜儿?他人呢?”苏立一听是苏曜，面上的神色缓了缓，抬头冲外头张望了几眼。
陆为霜见此，忙道：“爹……阿曜听孙郎中说，这几日他那儿会过来一颗人参，阿曜想着爹的身体，所以大清早的便去了镇上找孙郎中了，这不……命我带着这些鸡蛋先过来瞧瞧爹你的身体状况如何了。”
苏立听了陆为霜的话后，喉间一酸，也不知怎的方才还冒的汹涌的怒火瞬时灭下来许多。
只见他一手扶着身后椅子的扶手，倒退得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还是曜儿有心啊……”
说着，苏立抬头冲整个堂屋的人扫了一眼，在眼神触及到他们那一张张脸时，苏立心底的怒意便又莫名地上来了，只见他伸手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指着那些个人道：“看看曜儿，在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存心是想要将我气死是不是?给我下药是不是!!!谋害曜儿是不是!!!”
说话间，苏立不知又从哪儿捞到了一个杯盏，二话不说便冲那跪坐在堂屋上，一脸死不悔改的苏李氏丢了过去。
杯盏‘哐——’地一声，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苏李氏身边。
这茶是方才有丫鬟刚刚烧开了热水泡上来的。
杯盏落地碎了，里头的茶水自然也四下飞溅了起来，水渍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苏李氏的手背上。
苏李氏被烫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抬头扫了一眼那唇角微勾的陆为霜，正欲不满地与苏立抗议几句。
哪里晓得，她的话还未说出口，那边的苏立竟扶着自己的胸口咳了起来。
陆为霜见此忙上前，给苏立顺背，“爹……您怎的生这样大的气呢，气大伤身，有什么事儿是不能一家人坐下来和和气气好好谈谈的。”
“我想……娘就算再糊涂犯了错，那也是应当为了爹好。爹还是别气了……”
这样奉承与关心人的话，陆为霜还真是没怎么说过，前世的她也只有对自己的师父如此，那时候也是出于真心实意的关心，不像现在，这对于苏立的关心之中，多少还是有几分目的的。
所以这样的事儿，陆为霜不大有点做得来。
但不管怎么，只当是为了苏曜吧，做不来也只能硬着头皮做。
想到这，陆为霜抬头冲齐玉道：“大嫂，烦请您去厨房给爹泡一杯清热解火的茶来，爹若是一直这般，这身子怕是吃不消。”
苏立闻此，懊恼地摇头，“我这副身子骨哪里还是我说了算的，她若是当真为我好，也就不会做出那些丧尽天良的事儿来气我!!!”
“真是我当初瞎了眼了!!!”苏立垂着脑袋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良久才抬头冲陆为霜道：“为霜，昨晚下了一晚上的雪，外头的积雪那样厚，曜儿的腿脚又不便，你怎的可以让他一人去镇上呢!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这老头子可怎么办啊!!”
也不知是不是陆为霜的错觉，在她看来苏曜与当初自己和阿曜离开苏家时候比，似乎真的苍老了许多。
那鬓间的白发也不知在何时早已冒的密密麻麻，几乎已经看不到多少黑着的发。
“爹，您放心吧，阿曜这次去镇上是有人随他一处去的，不是孤身一人。”
陆为霜知道，眼下她只能说谎来安慰这个老父亲，她总不能说苏曜的腿根本没事，他就是经常在村子帮助贫困人的黑衣怪吧。
苏立听了陆为霜的话后，心底对苏曜的担心果然少了一些。
齐玉捧了一盏新茶重新回到了堂屋。
陆为霜忙接过，递到苏立面前道：“爹，您先喝口茶消消气，有什么事儿便坐下来慢慢说。”
苏立闻后，偏头恨恨地瞪了一眼那瘫坐在地上的苏李氏，而后才接过她手中的杯盏，轻轻拨动碗盖呷了一口。
齐玉见此，忙命在外头候着丫头仆妇们进来堂屋打扫，而自己则是来到婆母身边，蹲下了身子伸手扶她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