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帝赏了他一个眼神,而后道:“姈儿是么?你爹上战场打仗了,要很久很久才会回来,你想他么?”
严姝姈小脸上浮现一片怀念,道:“想。”
顿了顿,觉得一个字不够表达,补充道:“可想可想了,您是皇上,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楚开翰差点跪下了,小祖宗,上面那人可是天下霸主,你爹为他办事,就是死了也没地儿哭的那种,你竟然不怕死问询你爹的事?
承德帝显然也没想到小姑娘这么懂事而直接,怔了怔才道:“你觉得呢?”
严姝姈歪了歪头,道:“在我忘记他的模样之前回来就行了。”
多么单纯简单的要求。
承德帝陷入了沉思,第一次生出‘四国一统,天下无争’的迫切,他的子民免受战火硝烟之苦,孩子家人不必承受分离之苦。
看了一眼楚容,以前只觉得盛世天下传说不过是个笑话,而现在…
有了这个人,这个笑话,也许将成为可能?
眼眸一闪而过的狂热,承德帝不再追问严姝姈,而是厉声道:“朕再给你们一个机会,将事情来龙去脉简单扼要讲述明白,谁人敢欺君,门口有带刀侍卫。”
欺君就死。
暗中的意思楚长河等人也许听不明白,浸淫权势多年的朝廷命官却是懂的,齐齐跪倒在地,就差发誓的将琉璃等人打了他们家的孩子一事再一次说明白。
承德帝悠然的喝茶,余光留意楚家人。
两个年纪小的孩子眨着眼睛,静静而认真的听着,一看就是没有听懂,两个稍大的孩子气得全身发抖,双目瞪得通红,似乎要吃人,剩下的只是听着,神色莫名。
等到受伤孩子们争先恐后的将事情起因经过结果说明白,承德帝才开口道:“那个楚开焰在何方?朕听出是他带走琉璃的,为何出了事,却看不到他?”
楚长海面色一变,楚容扬眉,唇角微微上扬。
“你们将楚家人送进官府,为何楚开焰是个例外?”承德帝再次问道。
似乎点了众人哑穴一般,原本叽叽喳喳一句话能有三四种说法的人一下子沉默了。
承德帝微微皱眉,看着楚长海道:“朕听说楚开焰也是你的儿子,你来告诉朕,为何三兄弟一起惹了祸,此处却只有琉璃二人?”
楚长海连忙跪下,道:“皇上明察,开焰虽然是带走两人的人,但开焰学业重,留下让伙伴照顾两人的话便急忙离开,后面的事他自然不曾参与其中。”
承德帝眼眸一闪,这个楚长海维护得太过明显,不由得扫一眼琉璃两人,过分稚嫩的脸上没有一点意外,似乎早就知道他们的爹偏心得离谱。
想了想,道:“让人去请,身为‘罪魁祸首’,没得所有参与人员都在此地,他却避而不见,未免说不过去,既然此事由朕插手,自然应当彻查清楚。”
身旁的太监总管连忙应了一声,而后退了出去,找人去接楚开焰。
等人的功夫,承德帝又开始了逗孩子,眉目带着难得的笑意,宛若一个十分好亲近的长辈。
这时候,独臂的太子带着自家三四岁的孙子于门外求教。
皇上来了兴致,道:“让他们进来。”
明黄色四爪蟒袍的男子威风堂堂,手里牵着的孩子板着小脸,瞳孔凝视前方,目空一切,也淡漠冷静。
这就是皇家的孩子,哪怕年纪只有三四岁,也早早学习情绪不外露的准则。
爱玩是孩子的天性,尤其看到同龄孩子,原本目光笔直的小皇曾孙,触及御书房内的几道相似的目光,绷着的小脸绷得更紧了,只是目光变得凌乱,不时瞟动,好奇中带着渴望。
相比之下,孩子的楚辞就没有太过的约束,眨着眼睛看着一身大红色小袍子的小皇曾孙,竟是咧开嘴,笑道:“你和小姑姑给的大红包好像。”
小皇曾孙差点绊倒,不是因为楚辞的话,而是因为楚辞竟然敢在皇太爷爷面前放肆,几乎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就开始模拟各种酷刑,包括被五马分尸和乱棍打死。
然而…
偷眼去看高位上的人,却是带着笑容,慈眉善目的问道:“大红包?嗯,这么一看,还挺像的。”
小皇曾孙愣在原地,绷着的小脸不复存在,只剩下满脸的错愕,谁能告诉他,从来不苟言笑的太爷爷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