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山,他们去悼念了牺牲的战友们。望着一个个简陋的土包,安安心里很是凄凉。她对项少龙说:“若是有一天停战了,国家要修这里的烈士陵园,我们也出一份力吧。”
项少龙点点头:“好。”他的心里也并不平静,望着这些密密麻麻的土包,里面都是他长眠的战友。有的是跟他朝夕相处的人,有的去跟他素不相识。但他们都有共同的名字,叫做z国人民解放军。
在回去的大解放上,项少龙紧紧的拉着安安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真实的感受到自己和爱人活下来了。安安与项少龙感同身受,她与项少龙十指相扣,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安安庆幸他们活了下来。活着才能去创造更多的未来。他们要带着那些牺牲的战友的希望活下去,去创造他们共同希望见到的未来。
再一次到了mg县,他们在这里休整一夜。安安总算是洗到了一次澡。水并不多,安安用帕子沾着水狠狠的搓着身上的污垢。外面冷,屋里的温度也不高。但好在这里的冬天也有十几度,安安硬是用两桶水将身上搓了一遍。虽然她觉得还是不够干净,可至少身上没有异味了。因为冬天没有那么热,安安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剃头了,头发已经长到了耳际。不戴帽子的时候,安安看起来就是一个俊俏的小伙子。战火已经将安安的小女儿之态磨平。她自己都没发觉,不笑的时候,她的身上带着一股肃杀的气息。这是上过战场,见过血才有的。因为四周的人跟她一样,所以安安也没发现异样。
长期在猫耳洞里生活,让安安他们走路都习惯性的弓着腰,腿也伸不直。即使他们下意识的去纠正自己的姿势,恐怕也要好几个月才能恢复正常。
回去的时候,他们坐的是火车。安安很困,很累,她靠在项少龙的肩头想要睡觉。可是她怎么也无法沉睡。稍微有一点儿动静她就跳起来,手习惯性的去摸武器。在发现是在火车上时,她才讪讪的坐了回去。安安发现这样做的不止她一个。包括她身边的项少龙也是这样的情况。安安意识到这是战争后遗症的征兆。只是他们的情况还算轻微。安安决定回去后跟杨教授他们提一提,看能不能给大家做一下心理干预。想到国家目前对心理学的不重视,安安也不知道总院那边能不能找到专家。
回到了首都,他们没能回家。所有人先去了军营,在那里重新进行了登记,上交了身上的装备,处理好了一系列的问题,他们才被允许休假。
期间,首都军医大学的教授和校长来军营看了他们。并且让他们回家探亲。等一个月后回学校领毕业证。
安安跟项少龙回家的那天是84年的最后一天。两人坐在吉普车上,等车在家门口停下,两人却不敢下车。这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吧。
☆、96
两人在车上坐了好一会儿,才相视一笑。想不到面对敌人都不害怕的他们,这会儿却软弱了起来。安安笑着拉了拉项少龙的手:“把东西扛上,我们进屋。”说完便先下了车。项少龙也下了车,从后座拿出两人的背包,一手提了一个,跟着安安往屋里走。
此时正是晚上七点多,北方的冬天黑的早,这会儿已经全暗下来了。因为明天是两个孩子的生日。所以陈家人跟项家人都聚在项家。因为陈老爷子如今在首都,这几年只要是猫冬的季节,陈家两兄弟和自己的媳妇儿都会过来首都陪陈老爷子过年。因此项家屋里头是格外的热闹,他们也就没有听见屋外的汽车声。
安安站在门外就听见了里面熟悉的声音。她心中激动,却仿佛又害怕自己是产生了幻觉,生怕自己一敲门这些声音就消失了。她准备敲门的手就举在半空中,迟迟不肯落在门上。项少龙将两个背包都放在一只手上,然后用手揽住安的肩膀:“媳妇儿,敲门吧。你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们了。”项少龙绝不承认自己也是怂了,没敢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敲门。
安安深吸了一口气,手终于落在了门上,大门发出轻轻的敲击声。照理说着轻轻的敲门声应该被屋里喧闹的声音所淹没。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屋里的人也一直记挂着他们。大家仿佛产生了心理感应,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停止了喧闹。他们齐齐将头望向门的方向。
张慧和吴秀兰两人快步的走到门边,张慧伸出手去开门,手却一直颤抖着没开开。吴秀兰伸手帮了一把,大门打开了。她们日思夜想的人正站在门外。四人八目相对,怔在哪里好一会儿,吴秀兰和张慧忽然一把搂住安安和项少龙,然后放声大哭起来。安安和项少龙在被抱住的那一刹那,身体僵了一下,然后伸手回抱住了自己的母亲。两人的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屋里的人从吴秀兰两人大哭开始就过来了,此刻也跟着抹眼泪。好一会儿,何春燕才道:“快别哭了,赶紧让孩子们进来。向来他们还没吃晚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