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见抄手游廊下的蔚永长,缓声问道:“芙蕖楼那边怎么说?”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经过的人不多,那掌柜的支支吾吾,二楼有燕王的侍卫把手,属下进不去,估摸着公主应该是在里头,看守的侍卫说……”
陆渊见他支吾,皱眉不耐烦道:“说什么?”
“说里头是燕王的侧妃。”
蔚永长说完小心翼翼瞥眼觑督主脸色,那头既这样说,是料定督主会发怒,旁人不知公主身份,只当那楼上的真是燕王的侧妃,可那两个锦衣卫说的明明是芙蕖楼,见到的也是燕王。他是料定督主会前往查探,因此故意对外说是侧妃,目的明了,要督主上门,只怕燕王府现在正步下天罗地网,只等督主往里闯了。
“去燕王府!”
“督主,万万不可!”千户忙拉住他,急道:“督主,公主现下在燕王手上,现在只身往里闯,只怕凶多吉少。公主下江南是奉太后懿旨,不如派人回郢都先上报,量他再大胆,也不敢公然忤逆皇上太后旨意。”
卫辞现下在他手上,意思明了,先不说上报来回耗时,他哪里等得了那许久。燕惟如明显是冲着他来,上报又有什么用,到时候随口一推,弄巧成拙,反倒给了太后赐婚的由头。
他没理会千户的话,径直出了西院往燕王府去。
不管什么时候,东厂督主的排场不能少,抬撵浩浩荡荡在燕王府门口停当。燕惟如既等着他来,又何必遮遮掩掩。下了撵轿,径身往里走,燕惟如正等着他,连人都派好了。
荣平在门上候着,扎地打千儿道:“督主请随小的来,我家主子迎候多时了。”
陆渊望着门口的摆设,哂笑往里走,“那就有劳带路了。”
门口的侍卫一重重,怎么?还怕他跑了不成,转头吩咐蔚永长,“行船上一半番子先上船,日夜兼程,到了郢都与那头汇合。”
他无法保证到底会发生什么事,他的确在铤而走险,可事情未必就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燕王想拉拢他成大事,无所不用其极,将主意打到卫辞的身上,无非是猜中了他与卫辞的关系,这是条禁忌,戳破了,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整了整仪容,绕过影壁进厢房,掩身福道:“王爷近来可好?”
燕惟如起身,甩袖负手笑道:“托厂公的福,一切都好。”
“既如此,咱家就不和王爷兜圈子了,王爷要想行大事,一要有兵权,二得有名头,三是司马翊的人头。不知殿下要的可是这三样?”
燕惟如听罢哈哈大笑,果然是提督东厂的掌印,行事利索,分毫不差,“厂公果然爽快人,这大郢如今在司马家的统治之下已然气数已尽,百姓苦不堪言,前年黄河水患,死了多少百姓,想必厂公也有所耳闻。陛下更是多年朝政荒废,我不谋反,自有人惦记,厂公说可是如此?”
抛开其他恩怨,燕惟如算得一方良将,大郢近几代子嗣寡存,有能力的藩王并不多,再加之被皇权打压,更是人心晃荡。届时要是有人站出来,手里再握着掌权,改朝换代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尚长公主的事儿,咱家定当全力替王爷办成,可到底怎么样,还得太后和公主拿主意,要是公主死活不愿意,那咱家就算有一万个心也办不成。”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委实是做出最大的让步了,燕惟如忙做了个揖,“有厂公这句话,本王的心就放到肚子里了。只是……”
兵权在手,尚公主的事儿也有了着落,接下来就只有司马翊的人头了。有了由头,带兵进攻郢都不是难事,只是这杀帝闯宫的事毕竟不高明,他燕惟如既想要皇位,又想落美名,这天底下哪儿有那么多的好事!
“听闻太后有意将卫辞公主许配与我,不知厂公可有此耳闻?”燕惟如笑了笑,“说来也巧,前儿我遇上辛连姑娘,阴差阳错之下才知竟是卫辞公主,您说巧不巧?”
他一面说一面查探陆渊神色,见他眯眼缄口不言,搭笑道:“厂公与公主惺惺相惜,本王也能够理解,厂公今日既能够只身来燕王府,就说明是下了决心的。厂公在大郢宫中游走九年,见识的肯定比本王多,如今陛下亲信锦衣卫,又有西厂的风声,无一不是在打压东厂,只怕一回宫就有棘手的事等着厂公,而卫辞公主身处禁宫,如今也到了指婚的年纪,厂公自是等得,凭借您的手段,费个三五年总也能抱得美人归,可公主呢?您问过她愿不愿意了么?本来这挂名的公主封的就有目的,大郢帝位岌岌可危,她的下场不是藩王就是戎狄,厂公又有多少精力和势力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