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铭点了点头,“为臣者,尽心便好,只可惜楚国公此行太过激进冒险,恐怕要失了君心啊。”
“嗐!”楚向南叹息,“你我从来都不被倚仗,何谈失了君心,只求问心无愧罢了。”
李铭唇角勾起一丝浅笑,“我还罢了,当年未能沙场建功,今日更不敢怨怼。只是楚国公你,也曾追随着萧老将军出生入死,楚家军的名头,也曾因剿灭武林盟,一时间盖过萧家。何况而今,您还是国丈,怎么倒甘心被萧家排挤?”
楚向南也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道:“镇抚使说笑了,当初的功劳,皇上哪一样没有恩赏,而今咱们功成名就,难道不该看孩子们征战沙场,扬名立万?再说了,楚家军从来都是萧家军的嫡系,又何谈排挤?我是真的希望萧小将军此去所向披靡,震我夕月军威,夕月太平的天下,才是你我安身立命的根本啊。”
李铭不再多言,只微微点了点头,拱手向楚向南告辞,他当年也是武将,而今未见老迈,上马的身手依然利落非常,只可惜,再也不能有机会到战场厮杀了。
楚向南看着他纵马远去,心中却漾起淡淡苦涩的滋味,也一样跨马扬鞭,离了君庭山,回国公府。
二人离去后,君庭山的密信就传进了昆华宫。
刘旭有些无措,他身边无数忠诚的暗卫各有各自的渠道,他自然也是听到了许多流言的,可是他自然明白云梦晚不是什么妖妃,不但从未魅惑过自己,甚至入宫至今,都一心逃开。只是,自己如今的模样,又该如何面见父皇,与父皇解释清楚呢?
……
是夜,刘珞与皇太后相顾无言,许久未能言语,最后叹息道:“朕没有时间了。”
太后心中苦楚涌上喉头,呜咽道:“皇上您千秋万岁”
千秋万岁?不过是人的奢望,自古至今,谁又堪过百年大关?
刘珞道:“朕死后,立刻昭告天下,宣老四回宫,届时,就让皇儿把他留下吧。不可放虎归山。”
太后的心中更觉酸涩,一时无言,只是怔怔地望着跳动的烛光,这烛芯该剪一剪了,可他们此刻身畔只守着一个老总管,昏花的老眼已经浑浑噩噩,只是紧紧盯着太皇,过于地担忧让他完全没有留意到烛影的张牙舞爪……
刘珞等了一晌,等不到回答,叹息一声:“朕,朕要休息,你们都退下吧。”
烛光更加摇曳,将旁边摆着地金猊兽的香炉的兽影和袅绕地紫檀香雾幻化成大片狰狞地影子。这狰狞,让太后心头一惊,不禁转过头来看向太皇,她满腹的惊惶与委屈却在霎时间在胸口凝滞,生生呕出一口鲜血。
此时,刘珞悄然无声,已是没有了呼吸。
先皇驾崩!
君庭山在此夜静时分,忽然响起的凄凉的哭泣实在是过于惊心,虽然转眼间就戛然而止,可是别苑各宫各院中的人心头都是一惊,不约而同将目光看向望舒殿……
一骑快马绝尘而去,很快隐没在夜色之中。
然后,在昆华宫徘徊的刘旭,得到了先皇驾崩的消息。他赶觉到双腿一软,四下排山倒海的压抑让他几乎站立不住,软软地倒在地上。一侧,卫巍慌忙扑过来将刘旭紧紧扶住,用自己已然伛偻的身躯死死抵住刘旭的战栗,轻声呼唤:“皇上,皇上此时定要振作才是,竟夜召萧老将军进宫吧!”
漏声催,夜如水。
萧诚觐见时,三皇子刘暝等在琼华殿,他红着眼眶向萧诚长揖倒地,颤着声道:“此去,万事倚仗升平大将军了!”
萧诚不见刘旭,心中疑惑,正要相询,刘暝忽而上前扶住了萧诚的手臂,轻声在他耳畔说了一句话,二人便先后出了大殿。上了马,身后跟得却是圣上的銮驾,一行人匆忙出宫。马蹄声起落,匆匆赶往君庭山去了。
夜色浓,却听马蹄一声声;问流年,又为谁来去匆匆?残烛灯花不堪剪,一重重,此去,是该历哪一翻尘劫?
第52章 相煎急
往君庭山的路上, 萧诚与刘暝的马儿皆赶得急促,可他们身后却有銮驾,再匆促便显得混乱。这混乱撕破了如水夜色的宁静, 纷纷的马蹄踏碎朦朦胧的月光, 招展的旌旗撞裂了暗沉沉的天幕,一时间更让人心急如焚。
因为夜禁不敢出门查看的百姓, 也在迷迷糊糊中更多了些惊怕,纷纷把被角掖禁, 抱着老婆孩子惶惶然睁着双眼, 看向浓浓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