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云妃娘娘跑到了殿外,尚且知道停下来, 喘那么一喘,所以他们,他们也得以大着胆子进殿门通传。
此时, 络绎而来的大臣们,多已经退去,空荡荡的大殿里,只剩下了圣上刘旭与祁王刘暝还在促膝长谈些什么。
看见闯进来的侍卫, 刘旭有些愕然,等听清了通传的内容之后,他便更加诧异了,一颗心莫名如鼓擂,在胸腔内拼命跳动,几乎按捺不住。
见此,刘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皇兄,此时这种情况,您实在不适宜召见云妃啊!”
惊诧过后,刘旭也勉强按捺住动荡的心境,默默点了点头,身边的李瓜明白其意,便躬了躬身子,欲转身到殿外通传。
可……
来不及了……
云妃娘娘她!她已经打进殿门来了!
是的,打进来了!一队的侍卫都没有能拦住顾念,不知道是顾念的功夫见长,着实彪悍,还是这些侍卫们心虚而不敢阻拦(谁敢近云妃娘娘的身啊),总之,现在云妃娘娘算是站在大殿里了,且,全然不像是洗手而来送羹汤的温柔贤淑模样,她,你们看她那狰狞的表情,这是来吃人的吗?
是的,顾念现在便想吃人。她刚才出了宫门,就听见有人在宫墙的拐角处,怯怯议论着说:“萧三爷,怎么就战死了呢?这,真是……!”
真是什么?萧央什么时候上了战场,又怎么会战死?!死?!
仿佛有万军雷霆就劈在头顶,顾念当时只觉得腿一软,耳边就只剩下了呼啸的风声,她抛了手中捧着的紫金檀的托盘,与上面放着的,盛着参汤的粉彩花鸟鱼虫的小碗。
芍药因要扶住顾念,只好眼巴巴地看着那汤汤水水摔了满地,泼洒在顾念的裙角上,不禁一声叹息,然后,她便轻声喝骂身边目瞪口呆的小太监:“还不赶紧收拾了去?!敢在这里就嚼舌根,而今惊了娘娘,看你们有几条命去?”
小太监们亦是目瞪口呆,云妃娘娘镇日不踏出宫门一步的好吧?所以他们才有胆子凑在这僻静之处,来安心地议论自己听来的消息。可,今日太阳是打西面出来了吗?还是阎王爷分明要今日索命?这……他们跪了一地,抖擞成一片,竟连讨饶的话也不曾说出一句。
芍药眼看着尚且倒在自己怀里的顾念,这人已经是软成一滩,眼眸里都氤氲着绝望,哪里还看得见眼前几个小太监,不禁就叹息一声道:“云妃娘娘素来仁厚,今天,只当没有听见,你们收拾了这碗盘,赶紧各归各处去吧,只从今后把口舌管紧,否则,让人知道你们在云妃娘娘面前嚼了舌头,明儿可连灰也不见了!”
几人诺诺,也不敢嫌弃肮脏,赶紧把地上那碎瓷连着残留的参汤,皆包入袍袖中,匆匆忙忙地去了。
芍药喘息了一声,抱怨着:“娘娘,您不要听这些小的们满嘴胡沁!”
此刻,顾念才仿佛回了神,忽而问芍药:“你听见了吗?他们说,萧央死了……”
芍药看见顾念瞬间惨白了脸色,眼神里似乎有些什么在灰飞烟灭。她轻轻摇了摇头,小声劝说道:“云妃娘娘,奴婢并没有听见什么,您不要想得太多了。”
顾念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扑簌簌顺着面颊滑落。她呢喃着:“萧央死了,他竟然死了。”
芍药看着顾念颤抖起来,她便大了胆子,轻轻拍着顾念的背。
顾念的战栗更加厉害,她忽而挺直了脊梁,冷冷地问:“你今日里劝我出门,不是就怕我盲人瞎马,被人蒙在鼓里,粉身碎骨之时还如在梦中吗?你难道不就是让我来听见这些的吗?”
芍药大惊,连忙跪倒在地:“奴婢怎敢,奴婢只是,只是怕……自古深宫庭院,红颜未老恩先断……奴婢,奴婢是怕娘娘耳塞目闭,就此失了皇上的眷顾啊!”
顾念冷笑一声,提起衣裙,便往琼华殿奔去。
芍药急忙起身追赶:“娘娘,您衣衫已经污了,回去让奴婢给您换过,打理了再去不迟啊!娘娘!娘娘!”
可是,来不及了,顾念是有功夫的,芍药又如何追得上呢?所以顾念便得以这样一路狂奔到了琼华殿前,然后未等通报,便闯入了大殿之中!
她看着满面惊愕与怒意的刘旭,尖叫着:“刘旭!刘旭!你真是个混蛋!”
目瞪口呆的宫人,目瞪口呆的祁王,还有目瞪口呆的刘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