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不及质问别人,甚是来不及思考,就先被刘旭抓紧了衣领。
“你要朕死?!你竟然要朕死?!你心里,真的只剩下了刻骨铭心的恨吗?!你这个可恶的女人!”刘旭惨白的容颜,并不比窗外的寒月好多少,颤抖的声音,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然而他总是不甘,竭尽全力,也想要问一问顾念,是的,不甘,即便“真相”就曝露在眼前,可是他还想要问问,他想听顾念的解释,他想听顾念说不。
顾念,其实并不想要刘旭死。
萧央至死也要维护的,是夕月的江山。
对于顾念来说,萧央想要保护的,她绝不会伤害,她怎么会害刘旭呢?害了刘旭,夕月的江山,不是要落在湘王刘昱的手里,而刘昱,正是害死萧央的人吧?
湘王,她不要湘王得了天下,她不要害了萧央的人,逍遥于世。
可,她不想说不。
对于刘旭,她已经懒得再废任何口舌了。
而且,现在刘旭的摇晃,让顾念很不舒服,她觉得自己几乎要吐了,或者,会再次被摇得昏过去。
顾念闭紧了眼睛,按捺着一阵阵席卷而来的不适,不再去看刘旭。
然而刘旭并不罢休,他依旧晃着顾念,他问:“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怕朕诛你的九族,是吗?你也知道,自己犯得是什么罪?你怎么敢!”
九族?顾念笑了起来,她的笑意勉强爬上了嘴角,过于诡异的神情,骇得刘旭丢开了她。
“你笑什么?你是疯了吗?何俊仁!你来,来看看云妃!”刘旭颤抖的声音显得更加虚弱,却也急切。他对顾念的关切,从不作伪。
终于摆脱了刘旭的魔掌,顾念感到生命似乎重新回到了躯壳,她从齿缝了挤出几个字,冷笑着说:“我没有九族!没有九族!”
刘旭气绝,他再不料顾念会挣扎着,说出这样一句话,他恨然问:“你是糊涂了吗?朕记得,你有个哥哥!”
似乎回忆起狗尾巴巷子,那一段安静从容的时光,顾念的泪顺着面颊滑落,“我根本就没有哥哥,顾况,从来不是我的哥哥。”
“是吗?”刘旭的面色发青,现出一丝狠绝,“既然如此,欺君之罪难逃,朕这就命人去赐死顾况!”
顾念的笑意骤然消逝,如来时一般突兀,她紧紧盯着刘旭:“是我要你死?与他人何干?你说我懦弱,其实自己何尝不是懦弱?!你连面对真相的勇气都没有,怎堪为一个皇上?”
“你说朕懦弱?”刘旭的眉头紧皱,压抑着怒火。
“是啊,懦弱,你不肯承认云梦晚根本就没爱过你的事实;你不敢放我离去,你不敢相信,就是我,要害死你!让你万劫不复!”顾念的话,宛若呓语,在昆华宫的偏殿里摇曳,谁也抓不住似的。
“刘旭,你真的很懦弱啊!”
“你为什么要害朕?”刘旭依然执念,他是真的没有想到顾念竟会如此狠绝,他忍不住咄咄追问,“你不知道辛蛇有多么恶毒吗?死了都不算,你这张脸都会溃烂!等你到了黄泉与萧央相见,就顶着这一张溃烂的脸吗?!(夕月王朝的人,以为用毒.药自尽的人不能往生,只能流连于黄泉岸,且死状可怖,化成鬼也不能改变。)”
辛蛇?!不是风前花吗?顾念大骇,坐直了身子,一阵昏眩,让她又重新跌在床上!自己的熏香里,明明用的都是风前花,却又被谁换成了辛蛇?这样恶毒的心思,分明是让刘旭与自己,一起死在这里!
死不可怕,可为什么让自己与这个人同在一室呢?顾念不觉得清清白白的自己,应该来背负这样的罪名,她是真的恨恼了,喃喃道:“我在熏香里,放的,是风前花,只昏迷,却不致死!”
“风前花?”刘旭冷笑,他恨然道:“好,好!你枉然聪慧!学医这么久,竟然风前花与辛蛇也分不清楚吗?!今日你比朕吸入毒药的时间更久!倘若不是何俊仁素日对你提防,常常命扶风在这间屋子里熏着解毒的香,倘若不是何俊仁讲,你身上那股子奇异的香竟然有解毒的奇效,你我今日都难逃一死!宣太医救治都不及!全都要满身溃烂而死!”
“芍药,是芍药!”顾念的心恍惚觉得,这是一场极大的阴谋,且将自己做了阴谋中一枚重要的棋子,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早已经被人算计其中,所以此刻,定不能再做隐瞒。
“芍药?”刘旭怔住,是啊,他在昆华宫许久,竟然没有见到芍药!因为自己太过于震怒,才会忽视掉这一点吗?他的愤怒竟一时杳然,原来,要自己性命的,并非顾念,却另有其人,当年毒害自己母后的余党,终于再有了线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