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你功名放下_作者:一纸轻寒(34)

2018-08-08 一纸轻寒

  果然是难以承受,一阵风来,天上的雨点毫无征兆落下,无情敲打着热烈绽放着的花瓣,转眼零落成尘。

  三月春暖,只是冷雨浇了身子,仍是苦寒难耐,十亩桃花林,一时间难寻栖息躲雨的所在,刘旭忙忙乱乱要解开身上的衣衫,却被萧央拦住,萧央说:“太子千金之躯,万望保重。”

  所以,云梦晚此时身上裹着的是萧央的玄色锦袍。

  她纤弱的身子以及白色的衣衫都被黑色的袍子遮盖的严严实实,垂下长长的睫毛,轻声道谢。

  袍子上仍带着萧央的暖意,只是云梦晚却更觉得遍体生寒,甚至,寒意已经侵入了五脏,如一根略嫌锋利的寒冰不断戳疼了自己的心脏。

  她甚至不敢抬起眼眸去看萧央的神色,生怕再次被萧央的嫌弃灼痛了自己的敏感,这袍子无非是因为怕太子受寒,才勉强贡献出来的,那么,梦晚真的是借了光,占了便宜的。

  雨势渐渐大了,三人也总算到了琉璃亭,刘旭笑着牵起云梦晚的素手,往亭内走去,一边招呼萧央:“你快一些,难道被冻得走也走不动了?”

  “臣习武之人,哪能禁不住这点风雨?”萧央看着亭中的两人,不禁有些担忧,“臣到禅院中取了雨伞吧,云姑娘面色不好,怕是承受不住山雨凄寒。”

  “也好,命人备好了禅院里清净的客房,把屋子熏得暖一些。”刘旭含笑吩咐。

  云梦晚看着萧央答应着在雨幕中走远,他远去的身影莫名被山路、雨雾,零落的繁华勾勒出些许落寞。她浑浑噩噩的心头说不清什么滋味,冰冷?或许还有一些绝望吧。

  她尝试着挣脱刘旭紧握的手,可惜,没能成功。她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寒冷,乃至于好容易滑出口的声线,全部显得缥缈,凌乱无绪,让人全然不明白是在表达什么。

  落在刘旭的眼中,云梦晚的娇怯,充满了欲拒还应的魅惑。

  铺天盖地,不断坠落的雨幕,渐行渐远,落寞无情的身影,云梦的神思似乎飘荡得更加不见所踪,她听不清身畔刘旭呢喃的情意绵绵的表达,她不知道如何回答,也不懂得如何才能拒绝。

  云梦晚头一次在心底默默憎恶自己的懦弱,她攥紧的手心,指甲戳在肉里,痛得如此鲜明,却也如此麻木。

  月华城外宁安寺里,太子千岁的垂怜,孤独一人的云梦晚,究竟该如何才能拒绝?而萧央,你为什么选择离开?只是因为君臣礼仪的规避?还是内心深处,从来就没有过云梦晚半分的影子,所以看不见她的恐惧,也看不见她的祈求?!

  ……

  记忆总是习惯给人欺骗,比如当你无端记起某些情境的时候,会以为当时时空曾经停止,天地之间一切的一切都凝固不动,万物消失不见,唯有,唯有——似乎刺痛灵魂的某个瞬间,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有些痛楚呢?也许是因为眼泪吧,因为梨花带雨一般的泪珠……

  当萧央擎着三把油纸伞回转的时候,他远远看见琉璃亭中相拥的人影,蓦然肃立不动,默然无声远远守候。

  许多个日子之后,萧央仍然责怪他一双因为修习含藏心经,而过于清晰的双眼。

  他看见刘旭吻住了云梦晚苍白的唇;他看见云梦晚因为惊骇而张大的眼眸里,扑簌簌滚落了大颗大颗的泪珠;他看见那些泪珠顺着云梦晚的倾世花容悄然滚落;他还看见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儿似的滴落在尘土里……

  他看见云梦晚眼眸里滚落了大颗大颗的泪珠……

  他看见泪珠滚落在尘土里……

  他背转了身子,假装,视而不见。

  ……

  今日的雨,不像是春雨,却像是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暖阳终于从厚厚的云层里透出金色的,明媚的光线,斑驳落下,勾勒了云梦晚的眉眼,如画。

  刘旭持着佳人的手,许诺:“梦晚,别怕,本宫此生应不负卿。”

  云梦晚的眼神,依然显得凌乱,她心中的暴雨,似乎仍然没有结束,幕天席地,没完没了,茫茫然遮挡了万物,混沌一片……

  萧央的声音终于响起,他回禀:“殿下,三皇子在斋心院求见。”

  刘旭春风洋溢的面色冷了几分,问:“他怎么会来?”

  萧央亦是疑惑,摇了摇头,道:“方才,是个小沙弥寻来传话,臣刚询问过,瞧着意思,怕是专程来寻太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