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张侍郎当日想弄明白的现在已然可解——人们总是骂刑部多一些的,无他,不管是萧家还是萧家军,都不怎么好得罪而已。
赘述至此,看官总算可以明白,张侍郎对萧央的郁郁不满从何而来,也能明白之前话里的那三分刻薄之缘由。
只是之前咱们也曾说过:萧三公子此时心中正是恍惚,以至于他并没有听出张侍郎的话里有话,所以,竟然带着十二分的感激拱手道:“如此,便多谢张侍郎了,萧某去去就回。”
然后,他果然告辞打马而去,头也没回,自然也没有看到张侍郎气得青且发白的面色。
萧央走得潇洒,张侍郎却一口老血涌上喉头,差点没把自己给憋死。案子查得没有进展,这锅难不成继续给萧央背着?!他觉得窝囊,觉得有必要也去宫里哭一场,哭一哭自己的不易,暗地里也能参一本萧央的荒唐。
这许多的心思,萧央自然无从得知,而且,他也并没觉得自己荒唐。萧三爷在恍惚了一晌之后,头脑里终于有个词儿如雨后新荷似的亭亭冒了出来:狗尾巴巷子。
狗尾巴巷的顾念。
与云梦晚如此的相似的面容,让萧三爷对顾念的存在有着相当的质疑,于是,他安排了人手查狗尾巴巷的顾况与顾念。
很快,消息出来:顾念是去年春末被顾况带回去。
去年春末?!
萧三爷便打马去了浮云山庄,他身上挂着御赐的令牌,出城自然无人敢拦。
浮云山庄的花儿四季常开,谢了桃花梨花,自然还有满园的荼蘼蔷薇。
云梦晚的坟头如故。
萧央忆起当年,云篱落本是打算将云梦晚带回云城安葬的。
可因为天气炎热,而梦晚素来爱惜容貌,云篱落不忍爱女尸身备受颠簸。于是,他听从了萧央的建议,在京城外萧央买下的一片庄园基础上,又建了浮云山庄,然后葬了云梦晚。
坟头上本立了一块青石碑,准备镌刻:“爱女云梦晚”。
只是后来萧央说:“何必多次一举?”难道等日后太子或者某些不相干的人想起,再来扰了梦晚的清净?
关于女儿和太子之间的纠葛,云篱落其实略有耳闻,只是,他知之不详。一介草民而已,明知太子始乱终弃,又有什么办法。他恨!本来女儿也算是皇后的救命恩人,如何在宫中生生被磋磨的性命?之后皇上倒也有恩赏,可失去了女儿,一切还有什么意义?稀世珍宝,云篱落都不稀罕,圣意难违,他只得将那笔财富收下。
一路风风光光将御赐的宝贝带回了云城,云篱落却被老妻扇了好大一个嘴巴子。这一巴掌,云篱落挨得痛快。后来,他含着眼泪把御赐之物埋进院子里的汇春湖畔,埋完之后叫来院子里的阿黄,在埋宝贝的地方拉了泡狗屎,他悄悄地对阿黄说:以后,这就是你屙屎拉尿的风水宝地啦。狗屎!都是狗屎!
所以,浮云山庄的孤坟上,青石碑无字。
萧央在某个瞬间,有挖开坟墓看看清楚的冲动,可是他怕!怕黄土下,红粉已是枯骨。
他宁愿告诉自己,顾念就是云梦晚。
也许顾念就是云梦晚,顾念一定就是云梦晚。
于是,萧央去了狗尾巴巷。
当他敲开顾家的门的时候,顾况很是欢喜,他把萧央请进门,用袖子擦拭了凳子让他坐下,然后扯着嗓子喊:“阿念,来客人了,倒茶。”
顾念看见萧央的时候,有些吃惊,但很快就高高仰起了下巴,问:“原来是你?你来干什么?道歉吗?”
“是的。”萧央低了低头,“那天,我很抱歉。”
顾念有些错愕萧央的干脆,眼睛蓦的闪烁了一下,忽然笑了,“好,那我原谅你了!”
萧央仿佛看见了满目繁花绽放。只是,紧接着,又好似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因为顾念说:“好了,道过歉,你可以走了。”
“额,”萧央的舌头似乎有些打结,他说,“我听说,尊兄顾况想要谋了差事?!对不对?”
没错,顾况想要找一份差事,做些什么都好,只是没有人肯用他。所以他听了萧央的话,立刻堆了满脸的笑:“是!是!是!我想要找一份差事来做,不知贵人可能帮衬些。”
顾念撅起了嘴巴,到底没能开口阻止。顾况真的是需要一份差事,否则,他的一辈子可能会就此孤独下去,讨不到一房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