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清的心里百转千回,人生中第一次对自己说出去的话,感到有些后悔……
次日清晨,当赫连清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白鹭已经洗漱完毕,清清朗朗的看着自己笑。
“懒虫,舍得起床啦。后半夜几点睡的?”
白鹭说着话,已经开始帮赫连清按摩双腿。他那两条没有知觉的双腿,每天早晨都很僵,不靠外力帮忙把筋拉开,要过很久才能自如伸屈。从前,赫连清一个人的时候,早起是件浩大的工程,而如今有了白鹭,这项工程便成了一天甜蜜的开始。
赫连清眯着眼睛冲白鹭笑,慢悠悠将自己支起来。
“火车票是晚上的,白天要不要尽一下地主之谊,带我这个南方人去见见世面?”
…… ……
珲县很小,大概还及不上申城一个区的土地面积。天气寒冷,白雪皑皑,原本就人就不多的小县城里,街道上人烟稀少。只有在冻湖上溜冰的人们嬉闹异常。
白鹭推着赫连清缓缓绕湖而行。人行道上的白雪,虽然被清扫过,可留下薄薄的一层,被行人一踩,变成坚实的冰,很滑。白鹭走在上面,几次脚下不稳,都是拽着赫连清的轮椅才能稳住身子。
赫连清笑。“你一个北方妹子,怎么也总是滑跤,芭蕾舞的平衡感都到哪儿去了?”
白鹭撅着小嘴忿忿不平。
“说得轻松,你自己倒来试试。”
此话一出口,白鹭顿觉失言,谁知赫连清拧着身子,宠溺的看着自己。
“我若是能站起来,不介意多摔几跤,博君一笑。”
白鹭心里酸得厉害,忍了半天,才调皮笑开。
“阿祎哥哥不在,你就腹黑来挤兑我是吧。去去,去找你的阿祎结婚去。”
赫连清被她逗笑,又簌簌的咳嗽。白鹭赶忙把他的围巾帽子给他捂好。
“你知道吗?我们这儿冬天冷的可怕。出门一定要戴好帽子保护好耳朵,围好围巾保护好嗓子。我妈打小就吓我,‘你看,门口开过去的一卡车一卡车,全是耳朵。都是那些冬天不戴帽子就出门的小孩儿掉下来的。’”
听白鹭这么说着,赫连清忽然问。
“白鹭,你爸妈以前也这么打你吗?”
白鹭想了一会儿,摇头。“打白枫比较多,我这么乖,我爸妈夸我还来不及。”
白鹭骄傲的笑着,从树枝上摘下一根冰溜子,递到赫连清手上。
“我爸,其实也挺风趣的,小时候,还骗我和白枫,大冬天的把舌头伸出来舔门的把手,说那是草莓口味的。后来,被我妈知道了,一顿吼。”
说完,白鹭深长的吸了一口气,又慢悠悠吐了出来。她看着赫连清欲言又止的神情,不好意思的笑。
“其实,我爸妈就是典型的北方农村人,又没有多少文化,表达能力也很差。不过,他们狠狠骂狠狠爱,打完吵完,一转身就能和好。要是哪天碰到有人记仇,他们还会笑话对方小家子气。我弟弟被他们三天两头的追着打,可万一有人敢欺负我弟弟,我爸拎着菜刀就冲出去了。”
赫连清看着白鹭沉浸在回忆里的笑脸,忽然心里一抖,捂着嘴角重又深咳起来。
白鹭慌忙的替他顺气,连声问。“是不是又觉得冷了?我们回去吧。”
赫连清摇摇头,直到喘息缓过来,才拉着白鹭的小手,满满的看着她。
“白鹭,我是不是误会你爸妈了?要不要,我们明天再回你爸妈家去。我给他们重新赔礼道歉,好不好?”
白鹭的眼睛一下子就热了,倔强的没让眼泪掉下来,使劲儿笑着说。
“赫连清,你说什么呢?我爸妈那么对你,该他们赔礼道歉才是。”
赫连清忽然有些语塞,坦诚的说。
“白鹭,我确实不能理解,为什么你爸妈会那么对你。在我的印象中,女孩子不都是用来宠的吗?在我和你来到珲县之前,我估计你爸妈可能会狠狠的揍我一顿,等他们出气了,事情也就能解决了。可问题是,他们对我倒没什么,反而对你……他们那么对你……白鹭,我真的不能理解。你能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白鹭禁不住笑了一声。
“傻瓜,在你的理解里,打我就不对,打你才对吗?你的心是有多大,我爸妈那么说你,还叫没什么?你又不是我爸妈的孩子,我才不要你受这样的委屈。你明明那么好,我都挑不出一丝毛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