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下不过又重新将上辈子的路再走一遭而已,且十分庆幸的是,现在的她没有成为男人的玩物。
重来一世,人生的轨迹大部分还和上世一般运转,而关于她的,一切都改变了。
如果能活着离开沙漠,她一定好好的活着。不再背负上辈子的债,不再刻意将自己折磨的面目全非。
抱着离开沙漠,好好活下去的想法。苏妙仪又重新踏上了征途。
沙漠无边无际,她沿着商队留下的痕迹徐徐前行着。
后来也不知走了几天几夜,她身上带的那一壶马血早喝完了,沙漠里商队留下的痕迹又被黄沙覆盖。风餐露宿了几宿,她滑腻的肌肤皲裂,等待苍白的脸色换成了青白色,她的力气终于用尽。
脚一软,她栽在黄沙里,一脸灰黄。
她还没有死,脑子里还残留着要活着离开沙漠的想法,可是她已经几天不吃不喝,再也爬不起来了。她闭着眼,昏昏沉沉的躺在金灿灿的沙漠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恍惚见到了叶甚。
睁开眼,叶甚还在。他站在离她一丈远的沙丘上朝她招手。
“婠婠,过来。”
他穿着大红色的新郎服,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苏妙仪脑子钝钝的,想不明白他为何穿成这般出现在她面前,于是她问。“你怎么来了?”
她想要大声问他,不过她没了气力,动了动嘴唇,才猛然惊觉声音无法发出。可站在沙丘上的叶甚听清了她的话,他朝她笑,朝她招手,用哄孩童般的语气哄她。
“婠婠,你过来呀。”
“你快些过来,我们还要回去拜堂呢。”
他神色温柔,眉宇间仿佛能滴出水来。苏妙仪见过这样子的他,在甚么时候见过,她已然没了印象,可她就是记得他的温柔,记得他待她时全然没有大将军叱咤风云的傲气,他待她永远是细致温柔的。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总将他所有的温柔捧到她跟前。
苏妙仪想起了他的好,于是受了蛊惑,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从沙子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奔向他。
她朝他跑去,他又向后退。她一直跑,他一直后退,她追不上他。
明明近在咫尺,却咫尺天涯。
“叶甚,你要去哪里?”
她朝他大喊,可是他听不见了,一直往前飘。突然一阵狂风起,他脚下的泥沙在动,风沙席卷他周身,眼看着他就要被风沙带走。
苏妙仪惊慌失措,撕心裂肺的喊道:“叶甚——!”
她拼尽全力的往前跑,她想要去救他。可她没有了力气,两脚一软,栽倒在地。大漠的风沙袭来,流沙将她吞噬前,她似乎又看见了叶甚。
他就站在她面前,她触手可及的距离。
然后他弯下腰,温柔的对她笑,他说:“婠婠,我带你去极乐世界。”
她抓住他的手,回道:“好。”
前世,她想方设法的逃离他,害他,他依然对她不离不弃。今世她逃离他,他依然穷追不舍,便是她身败名裂,他也没有看低她,没有想要弃她而去。
她欠他的太多,就让她用余生慢慢还罢。
第82章 几度沉醉(1)
一支船桨划破秦淮河平静的水面,炸开了岸上几度烟火。
画舫上,歌姬捏着嗓子唱《玉树后庭花》,有贵人在帘内推杯换盏。挑开珠帘,但见桌上贵人四个,其中一人曾是名震天下的大将军叶甚。
此时叶甚褪去一身威严,撕下一身荣宠,化成了他往日所不屑的纨绔子弟。手握着杯盏一言不发的喝着酒,同伴的调笑声已听不见,耳畔只有帘外那歌姬的弹唱声。
听得她捏着嗓子唱: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叶甚不由悲从中来。
他想起了那一身红衣的女子,她赤脚踩在冰雪之上,她垂首立在红梅下。他看见白雪皑皑,看见落梅纷纷,而她一身红衣染红了白雪。
那曾是个张扬的女子,比那盛开的红梅还艳,比那三月的红桃还妖。可是那个妖且艳的女子她最终开落在了荒无人烟的沙漠里。
人怎么就没了呢?
她离去前,他前去相送。
心里总想着,她与他终是无缘。她既选择远赴他国,那且任她离去,若她一生平安无忧,便是于万斯年不复相见,他心里也要为她欢喜的。
可她没了,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