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弱,大病小病不断,先时还在秦淮时,每每她病了,叶甚总在她身边哄着她,逗着她笑。便是一声咳嗽,叶甚也紧张不已,像是天要塌下来般。见他绷紧着神经,紧张的伺候她的模样,秦桑觉得好笑。她又不是易碎得瓷娃娃,哪里用那么紧张,时时守着她呢?
虽觉得叶甚小题大做了,可她心里快慰极了。但是现在,她便是病倒了,叶甚也不能如往时般在他跟前哄她,逗她开心了。
好想回秦淮。
越想,心里也堵,这一堵咳得更厉害了。许是动静太大,睡在外间的扶月被吵醒了,随意抓了件外衣披上,迷迷糊糊进了里间,见秦桑坐在灯下费力的咳着,一张娇俏的小脸儿染着不正常的红。扶月一个激灵,瞌睡虫瞬间消失殆尽。
“哎,我的小姑奶奶。”扶月忙上前,替她顺气儿,嘴里责备道:“姨娘夜里冷了渴了,喊奴婢一声就是。怎地好好的独自坐着垂泪,回头六爷晓得了,打骂奴婢们,说奴婢们伺候得不尽心,那也罢了。若他跟您生气,我看姨娘心里也舍不得。”
秦桑低低咳了声,苦笑道:“他哪里还有功夫生我气呢?”
说罢,低低一叹,眉宇间全是愁意。“这京都最是繁华,莺莺燕燕也多,不知谁能勾了他的心,迷了他的眼。也不知他今夜在谁身边入睡,明夜又在谁身边安寝呢。”
扶月道:“世上哪能两全其美,咱六爷心里住着您便是好的了。”
秦桑道:“你不懂。”
这女人呐,心眼儿最是小,一旦将一个男人放心上,心心念念的全是他。好的坏的,不管是为了甚么,他就落了心底,生了根,发了牙,便是她一辈子的倚靠。可男人身边莺莺燕燕,花花草草总不断,一旦有了新人,哪里闻旧人哭?
扶月不知如何宽劝她,却也晓得当日在秦淮,秦桑如何受宠,眼下便有多失落。于是道:“姨娘不若跟爷生个孩子罢,有了孩子您心里才踏实。”
哪知秦桑神情越发低落了,垂了头默然掉眼泪。扶月吓坏了,忙跪着掌嘴求饶。秦桑让她起身,叹道:“你说的没错,怪只怪我肚子不争气。你去睡罢,我给六爷做完这一件中衣。”
主子不睡,扶月一个下人哪里敢去睡?又见秦桑不欲入眠,便只得替她穿针引线,站一旁陪着她。又见她咳得厉害,忙去小厨房给她烧水。
更声过后,秦桑赶她去睡,扶月不肯,秦桑无法,便由着她。待到凌晨,天方见破晓时,秦桑熬不住,伏在小几上睡过去。梦里也不知见了甚么,眼泪湿了一脸。
叶甚起身后,急匆匆来了梧桐苑。进了院子,见里面静悄悄的,料想着秦桑还未醒,不由放轻了步子。待到进里屋,见秦桑扒在小几上睡了,又一脸的泪水,忍不住就要朝丫头们发作,扶月忙拦住了。
低声解释道:“姨娘哭了一宿,好容易才睡着。”
叶甚便只得忍下怒火,轻抱着秦桑上了床。秦桑睡得不安稳,叶甚一来,她似是找到依靠,头埋在他胸膛,爱娇的蹭了蹭,抱紧他又沉沉睡去。
叶甚将她抱上床后,本想让她自己睡,自己去教训教训下人们。哪想秦桑抓了他衣摆,抽噎一声,哭道:“六爷,别走。”
叶甚以为她醒了,回头一瞧,却见她紧闭着双眼躺着,眼泪不要钱似的流着,眉头紧皱,嘴里喊着不让他走。见此,叶甚还有甚么不明白的,便挥手让扶月退下,自己脱了鞋,抱了秦桑侧卧在床。
自回了京都后,叶甚总不在身边,秦桑夜里也总睡不安稳。眼下被叶甚抱在怀里,鼻尖是熟悉的味道,秦桑睡得极踏实。
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方被饿醒,醒来见到身边目光沉沉的男人,心里不知怎的咯噔一下,有些慌乱。
叶甚转过她身子,盯着她的眼,道:“婠婠不做亏心事,慌甚么。”
秦桑也不晓得自己慌甚么,醒来瞧见他,她莫名就慌了,心也乱了。说不上来原由,秦桑摇摇头,问道:“六爷来多久了?”
叶甚道:“谁知道。”
秦桑被他堵得无话可说,欲挣脱他的怀抱起身梳洗。叶甚却不让,将她抱得更紧,“昨夜怎么哭了?”
秦桑扭头不答,叶甚寸步不让。两人在床上僵持不下,秦桑恼了,张嘴咬他,动手捶他,叶甚也不恼,任她撒泼。待她闹够了,这才抱着她,亲亲她的眉眼,亲亲她的小脸儿和她的小嘴。抱着她好声好气的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