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苏妙仪被逐出家门,他追来,流着泪说定要奋发图强,定要正大光明的接苏妙仪回府并告知天下人:苏妙仪有个能干的哥哥,没人能小瞧她,欺负她!
弄晴当时心有片刻的触动,竟也被他感动了。
不过好话谁都会说,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
那日苏阳与苏妙仪分别,他回府后反思几日,规划了几日,竟是发觉自个一无是处,茫茫然活了几日,一切又归原位。唯一改变的,不过是他将苏妙仪这个妹妹放心上。
弄晴不答,苏阳知她想法,于是自嘲一笑,“连你也瞧不起我。”
他如今不过一只蝼蚁,任人宰割。抓起酒坛子,苏阳仰头大口喝酒,酒沿着嘴流到下巴,沿着下巴落进衣襟,沾湿衣裳一片。
灌了一坛,意识模糊。恍然又见小时候的妹妹,妹妹梳着丱发,一身红衣,她抓着做成蝴蝶的糖人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他绕着湖走了半圈,终是甩不开她,遂停住了步子。
“苏妙仪,不准跟着我!”他不耐烦的吼。
苏妙仪却忽略他的话,举着蝴蝶糖人,笑嘻嘻地道:“哥哥,这个给你吃。”
她笑,脸上眼里都是笑,春日的阳光落下,湖上冰雪融化,她眼里的笑如春日的阳光般,温暖无比。
可是他不领情,嫌弃的后退,恶声恶气的警告她:“我要去和阿华玩,你莫要再跟着我了。不然我狠狠的揍你。”
苏妙仪不解,“可我才是你亲妹妹呀?”
苏阳道:“阿华不喜欢你,我不要和你玩。”
他说,然后他看见苏妙仪脸上笑消失了,她眼里的笑也消失了。她愣愣的看着他,两眼黑白分明,有着明显的受伤。他有些慌,转身就跑。跑了几步,他猛的刹住步子,急急回头一瞧。苏妙仪还立于原地,湖边柳絮随风飘,她手中的蝴蝶糖人栩栩如生,那春风吹来,似要带着她和柳絮一起飞走了。
回忆起那一幕,苏阳心里钝痛不已,不知自个小时后怎的这般鬼迷心窍,宁可抛下一母同袍的亲妹妹,也要去和苏妙龄玩耍,也要不顾妹妹的想法维护她。
当初是他鬼迷了心窍,如今又是他软弱无能。
“公子多虑,奴婢不敢瞧不起您。”不欲他醉生梦死,弄晴点醒他。“您若还为小姐着想,便奋发图强罢。”
苏阳道:“我也想成为她的依靠,让别人不敢再欺负她。可我念书却不行。”
弄晴道:“念书不行,又何苦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苏阳此时已醉得歪歪斜斜,扔了酒坛子趴在桌上,嚎啕大哭:“是不能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不能吊死了,不能死了。”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倒在桌上睡着了。弄晴瞧他的这番模样直叹气,她原本是想点醒他,让他奋发图强,便是不能给苏妙仪当靠山,为自己谋前途也是使得的。奈何眼前这位根本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也罢也罢,他能安然度过余生,想来苏妙仪也知足了。
至于金榜题名,光宗耀祖便留给他人罢。
却说苏凛,他怒火冲天的离开了苏阳的院子,径直往上房处而来。
房里杨亦如和苏妙龄正坐在窗前做女红,苏妙龄不知说了甚么,惹来杨亦如一阵怜笑。
苏妙龄见了苏凛,忙放下手中活儿,笑道:“阿爹,您来啦。”
苏妙龄乖巧懂事,嘴巴又甜,苏凛见着她只觉心中阴霾已散了泰半。
于是笑着调侃道:“这是我院子,还不许我来了。”
苏妙龄嗔道:“阿爹又冤枉女儿,人家可没说您不能来。”
杨亦如插嘴道:“可不是,老爷定是瞧着咱们阿华好欺负。”说罢,装模作样叹了声,道:“我可怜的阿华,方才才被弟弟欺负了,眼下老子又来,你们莫不是商量好了!”
苏凛大笑,怜爱的瞧着苏妙龄,她拧眉纠结,两个腮帮子鼓鼓的,显得十分俏皮。苏凛心情大好,“你弟弟欺负你了?告诉阿爹,阿爹替你收拾他。”
苏妙龄娇笑道:“哪能让阿爹动手收拾呢,娘方才已罚了他回书房检讨。”说罢,又嘟嘴撒娇道:“弟弟欺负我都受罚,阿爹是不是也要认罚?”
“哦,阿华要怎么罚爹?”
苏妙龄掩嘴笑,凑近苏凛耳边不知和他说了些甚么,苏凛先是一愣,随后大笑道:“果然还是阿华最得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