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甚苦笑,“你不说,我又如何晓得。”
苏妙仪闭嘴不言,脸色又冷了几分。
她要如何说,是说她想嫁叶风,还是说她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前者叶甚不欲听,后者她无法欺骗自己。与其这样,不如不说。
要的无法求取,便远远看着,醉生梦死罢!
“我倦了。”苏妙仪道。
叶甚轻叹道:“我也倦了。”
他厌倦了一个人孤零零的日子,厌倦了挥斥方遒的日子。他想要寻个归巢,那里有他欢喜的姑娘为他洗手做羹汤,为他红袖添香。
苏妙仪懂他的言下之意,可她不想做那个人,于是闻而不听。
“婠婠,你好狠的心。”叶甚喃喃,两手捧着她的脸,她的脸十分小,犹如那刚破水而出的菡萏。下巴尖尖,肌肤赛雪,他指尖轻轻一压,脸上便有红痕。“你好狠的心。”
最后那句已化作云烟萦绕在苏妙仪耳边。
可是扪心自问,她狠吗?
自然是狠的,狠得为了一个不将自己放眼里的男人下毒手,狠得将一个为自己掏心掏肺的男人拒之门外。
可怨她吗?
她也不过一个可怜人,所求不过一方山水,求一个自己求而不得的男人。
第56章 梦里前生(5)
不过四月初,叶风不晓得从何处弄来几株姚黄,那花儿肉质饱满,瓣瓣细腻,煞是好看。又因着姚黄难得一遇,苏妙龄便请了府中女眷坐一道赏花。
几个媳妇小姐说说笑笑,其中一人道:“咱们一处只管吃茶赏花磕家常有甚么意思?”
一妇人笑道:“七姐可有甚么好主意。”
被唤作七姐的小姐瞧了一眼歪在亭柱上,神游太虚的苏妙仪,笑道:“六婶可是名满京城的才女,咱们也学那文人雅士一回,吟诗作赋如何?”
听到有人提及自个儿,苏妙仪懒懒收回视线寻声找去。却见那被唤作七姐的小姐约莫十三四岁,梳着个飞仙髻,鬓上一枝蝴蝶缠丝金步摇,芙蓉脸,柳叶眉。那小姐见她看去,便咬着帕子娇娇的笑着,眉眼弯弯,潋滟的眼波里有分叶风的神采。
这位七姐是叶风的妹妹,叶婷儿,家里姊妹中排行第七的。叶婷儿小名唤作小七,她从小霸道惯了,非得压着府中姊妹喊她七姐,久而久之,大家便都改口喊她七姐了。
又一妇人道:“单你六婶会作诗有甚么用,咱们又不会。”
叶婷儿笑道:“我嫂子也会,大家都会。”那妇人正要开口,她哎哎叫了两声,“婶婶可别谦虚了,咱们府里的女眷岂是那等胸无点墨之人。虽说咱们不比那些个读书人,可好歹比别人家的小姐强些,再有咱们作诗不过是闺中之乐,断不会将诗作流传在外,又何须计较许多。”
众人连连称是,苏妙仪冷眼瞧着,一桌子女眷,她也没认识几个。又见几人笑吟吟看着自个儿,眼里很是嫌弃,却还要端着面子,甚是无趣。
她从美人靠上起身,懒懒的道:“徐氏成衣铺来了几套时兴的服饰,前些日子与掌柜的约好,今个儿要去瞧瞧的。得亏我想起来了,不然那徐掌柜的又抱怨我放她鸽子。”
她整了整衣裙,笑吟吟道:“今日我便不奉陪了,嫂嫂们还请原谅则个。”
一妇人笑道:“弟妹有事自去,待回头必要重罚的。”
苏妙仪不晓得她是谁,只见她喊自己弟妹,必是叶甚兄长的妻子,遂笑道:“嫂嫂便等着罢,回头我定当给您赔罪。”
说罢笑吟吟的转身离去。
待她走远,那位方才还笑盈盈说要她赔罪的妇人脸色一冷,呸了声,道:“瞧她那德性!”
另一妇人道:“可不是,眼睛都长头顶了。”说罢,眼睛骨碌碌瞅了瞅众人,朝他们招招手,压低声音道:“我听老祖宗说那日洞房她可没落红。”
苏妙龄斥道:“姐姐慎言!”
那媳妇被她呵斥,堪堪吓了一跳,半刻后呐呐道:“阿华,我晓得她是你姐姐,你必护着她的。然那是阖府皆知的,我不过一时憋不住,还请你见谅。”
苏妙龄不说话,叶婷儿扯了扯她的衣袖,笑道:“我嫂嫂最是心善的,日后五嫂莫要说这般话了。再则不管六婶如何,她已是我们安王府的人,她名声不好咱们安王府也难逃干系。”